沈長甯白着臉,冷笑了一聲,不再理這個疑似報複心太強的系統,而是低頭看向懷中的人。
因為借助系統強行接入了男人的記憶并窺見了他的過往,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沈長甯再看向懷中人的時候眼底便多了幾分憐憫。
“先緻你失明,然後再刺穿你的胸膛,一共不過兩刀,卻一刀比一刀狠辣,這樣不留餘地的殺心,究竟是誰要殺你呢?”
陸景行在昏沉中,聽見少女的喃喃自語。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已經幹涸,留給他的隻有如同被烈日烤過一般的幹枯焦躁。
記憶在劇痛中變得混亂無比。
是啊,是誰要殺他呢?
他努力張開唇瓣,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輕輕捏住了少女的裙角,竭盡全力地發出聲音:“......是誰?”
你又是誰呢?
你為什麼會知道有人要殺我,又為什麼要救我呢?
沈長甯被他突然說話的舉動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連忙湊近過去。
散亂的長發随着她的動作垂落,拂在陸景行面頰上時輕輕柔柔,像春日剛長出新芽的嫩柳。
很微小,但卻切切實實地将陸景行從劇痛中拉扯出來,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還是活着的。
“......你是誰?”
他于是又問了一遍。
這一回沈長甯聽清了。
這個人不久前還掐着她的脖子,磕破她的嘴唇,強行把那什麼天下第一劇毒息命丸喂進他嘴裡就是為了逼迫自己救他,如今如願以償了,竟然轉頭将她這個受害者忘得一幹二淨了。
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道理。
沈長甯不敢置信地盯着懷裡的人看了一會,然後擡手緩緩掐住了那截顯露在面前的脖頸。
“記起來了嗎?”
仍舊是拙劣的手法,隻是比起上一次,這一次少女根本沒帶什麼殺意,掌心貼着皮膚,指腹松松地搭在自己頸上,相貼處嬌嫩溫涼,像當時濕潤草地上那截被他扣在掌心中的脖頸一樣。
被疼痛打散的記憶回籠,陸景行緊皺着的眉眼于是瞬間松懈下來。
“為什麼要救我。”
沈長甯收回手,幾乎要被氣笑。
“你說呢?好心救了你,結果卻莫名其妙被你喂了顆毒藥,我要不是怕自己十五日後會七竅流血,毒發身亡,絕對不會救你。”
她一通控訴,卻沒想到男人聽完隻是愣了一下,然後便彎起嘴角笑了。
沈長甯心裡瞬間更加不爽了。
她不再搭話,指腹重新落到男人眼皮上,然後随着一聲漫不經心的疼痛警告,那□□涸血液粘住的眼皮被她直接扯開。
“唔!”
眼皮被扯開的瞬間,陸景行隻覺得像有人活生生地将挖走了他的眼球,慘叫聲從喉口溢出的瞬間,他痛得渾身一顫,整個人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掙紮起來。
痛快了。
聽着那凄慘聲響,沈長甯一邊惡意地彎起嘴角,手臂用力毫不留情地将男人的掙紮壓制下去一邊将手中用百寶箱換的另一瓶藥傾倒到那已經被血漬完全糊住了的眼睛上。
淺綠色的藥液落上去,清涼感升騰,如火灼一般的劇痛很快便被壓了下去。
“009,這東西真的這麼靈嗎?”
作為一個完全依賴現代醫學手段的人,沈長甯完全無法想象僅憑藥物要怎麼才能修複這麼嚴重的傷勢。
009再次被質疑,竟然已經麻木了。
“當然可以。”
它告訴沈長甯她手裡拿着的這瓶藥可是江湖失傳已久的洗靈液,由天山雪蓮,冰蠶配置另外四十九種世間罕見的靈藥釀造成液,可滌淨傷口一切髒污。
“你用這個給他沖洗過眼睛,然後再敷上蟲花散,便可以保住他的眼睛。”
“這麼厲害。”
沈長甯一邊在心裡低聲感歎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好的東西一邊偷偷摸摸地瞪着懷中的人。
這麼好的東西,竟然要用在一個給自己喂毒藥的人身上,真是讓人生氣。
這麼想着,片刻後沈長甯倒蟲花散的時候又不由自主地悄悄加重了劑量。
陸景行猛地一仰頭,青筋在額角顯出形狀,垂在沈長甯裙邊的手猛地用力,狠狠鉗住了少女藏在裙下的纖細小腿。
沈長甯痛得猛地一抖,還不等說話,便聽耳邊響起嘶啞陰冷的聲音。
“你若是再敢趁着我此刻受傷而借機報複我,信不信我折斷你的腿。”
說着便一點點加大了力道。
“知道了知道了!”
沈長甯疼得猛地一掙,心裡再次吐出一萬句咒罵的同時面上也終于老實下來。
一場藥上完,兩個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隻是一個是痛的,一個是緊張的。
給男人包好紗布的瞬間,沈長甯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她以為今夜的麻煩已經全被解決,直到深夜火堆熄滅後,沒有門的屋子裡被寒意灌滿,她在迷糊中摸到身邊躺着的人滾燙的身體,才終于後知後覺地發覺事情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