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伴随着隐隐往下壓來的氣流,一聲詭異的開門聲自上而下,在整棟大樓中回響。
幾人頓感不妙,紛紛往電梯跑去,電梯直達三十一樓。
前後不過一分鐘,當電梯門打開,他們看見三十一樓原本緊鎖的門已經敞開了,門口有刺眼的光屏阻擋,叫他們看不清門後的世界。
林星站在光屏前,她轉頭看了眼身側之人,不用說話,僅僅一個眼神,他們便形成了某種默契。
邁出腳步,他們任憑光屏将他們吞噬,空間瞬移,時空扭轉,他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寬敞的别墅大廳。
“逆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做什麼嗎?”伴随着清脆響亮的巴掌聲,池夫人尖銳的聲音傳來。
他們慢慢走過去,大廳内,沙發旁,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沉默地坐在沙發上,他習慣性地翹着二郎腿,背靠在柔軟的沙發上,似乎遇到十分頭疼棘手的事,他以手扶額,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身後是沉默地站着不敢吱聲的管家,眼前是跪在地上的池禮和氣急敗壞的池夫人,因為那巴掌過于用力,池禮的臉上頃刻間泛紅了。
他低垂着頭,雖然被扇了巴掌,可他隻是稍稍偏頭,額前的碎發亂了,腰杆卻始終挺直,沒有一絲屈服的意味。
池夫人氣得胸膛起伏,她連連喘了幾口粗氣,轉而冷漠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待在房間裡,哪都不許去,那個人,你也休想再見!”
池禮聲音雖弱,卻隐含着一股韌勁,“我喜歡他。”
“啪——”,又是一巴掌,池夫人打了還不罷休,作勢就要去拿旁邊的棒球棍來,管家見此,默默抹了把淚,蹒跚着步子上前,蹲下來拉住池禮道,“少爺,别說了。”
他轉身對池夫人和沙發上的男人說,“董事長,夫人,少爺是一時糊塗,你們不要再打了,我這就把他關在房間,讓他好好反省。”
池夫人氣勢洶洶地拿來棒球棍,“逆子,是我們沒有好好管教你,才讓你做出如此行徑,丢盡我池家的臉,今天我要再不管教,你怕是要反了天了。”
池夫人舉起棍子,林星幾人心一驚。
可他們明白,從他們踏入這裡,他們就明白,他們現在看到的,是過去發生的事情留在這裡的殘像,是池禮被封存的記憶,他們看不見林星一行人,林星他們也無法阻止已經發生的一切。
這便是商雲為什麼阻止他們來到三十樓以上的原因,他要阻止池禮恢複這些記憶,就不能有人打開這些測試空間的門。
即使知道這是幻象,他們依舊感到揪心,愛情本無對錯,隻是他們走的是極少數人的、被視為怪異的、在世俗人們眼裡應該接受批判的路而已。
“夠了。”低沉而具有威嚴的聲音傳來,池夫人舉起的棍子終是沒落下去,她氣得将棍子往那頭丢去,然後負氣坐下。
男人用陰狠深沉的目光盯着池禮,卻對管家說,“看好他,若是人再跑出去與那男人私會,我唯你是問。”
管家拭淚,扶起失望透頂的池禮,連聲應着,“是。”
随着管家和池禮的身影遠去,周圍變得模糊而虛幻,仿佛時空在頃刻間流逝,他們一下子穿梭到了下一個記憶場景。
依舊是池家的别墅,隻是場景換成了池禮的房間門口。
這時候的池禮已經不知道被關了多久,他們看見管家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地從樓下偷摸上來,他手裡拿着鑰匙,再三回頭确認沒有人之後,他打開了池禮的房間門。
“少爺,今天董事長和夫人都沒在,你跟那小夥子走吧,我去幫你搞定那群保镖。”
為了不讓池禮再有機會見到商雲,池父池母還專門雇傭了一群保镖,日夜守在别墅的前後門,生怕一隻蒼蠅飛進來。
可是管家知道,将池禮關起來,非但不能讓他忘記商雲,反而會讓他越發思念商雲,長此以往,池禮沒病都要憋出病來。
池禮曾對他說,他想離開這裡,他讨厭這個家,如果商雲能帶他走,給他他想要的生活,那麼他這樣做,便是對的。
管家邁着步子來到床邊,他握住池禮的手,看他面色憔悴,瘦了不少,他滿眼疼惜。
聽見管家的話,池禮的眼中終于有了光亮,“商雲在外面?”
“對,他在等你。”
池禮欣喜若狂,正想起身收拾東西,可他又頃刻間垂下頭去,他撥開管家的手,“我要是走了,他們肯定會問責你的。”
“少爺,”管家急切道,“我一把年紀的人,早就想退休回家了,隻是沒尋着機會,這下你若是走成功,我也沒什麼牽挂了,而且現在是法治社會,無論如何,董事長和夫人不敢拿我怎麼樣。”
“快去收拾東西吧。”管家說,“别讓那小夥子等久了。”
池禮猶豫片刻,像是相通了,他當即起身收拾,一想到能擺脫這個牢籠,與心愛之人遠走高飛,他的心在激動地狂跳。
作為旁觀者的四人,皆不忍心開口打破這一幕,他們在暗暗祝福兩個勇敢的少年的同時,心中的不安越發地強烈起來。
直到此刻,他們才明白,或許,和管家一樣,商雲不想讓池禮想起來的,是一段足以讓人萬念俱灰的記憶。
可惜這一切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