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偏西時,梁家門口又擺出了早上的那張桌台,管家指揮下人負責登記賓客名字和随禮,有客人開始陸陸續續入場。
陸驚洵和林星從午後一路等到傍晚時分,方一遲和許晴才姗姗來遲。
“為了從那NPC嘴裡套點話,險些沒把老命賠上。”方一遲見到兩人後,委屈巴巴地叉着腰,一副要說個三天三夜的架勢。
陸驚洵眉頭一挑,試圖在方一遲身上尋找到他險些賠上老命的證據,然而方一遲精神抖擻、精力充沛,沒有絲毫與人幹架後的痕迹。
陸驚洵幽幽道,“時間有限,莫要賣關子。”
方一遲正想開口,旁邊的許晴一掌将他撥開,“知道你累了,一邊去,我來說。”
方一遲:?
方一遲不肯,便搶着說,最終兩人一唱一和,将他們大半天的收獲精簡地概括出來。
首先,梁家家主,也就是雲織口中兩年前回到小鎮的梁先崇,是靠着一種名為“浮光紗”的織染紗才名聲大噪的。
可是根據小鎮人的透露,這個梁崇并不會織染手藝,其坊子出售的浮光紗均出自他那未婚妻子映月之手。
至于浮光紗的配方,即便有人出高價求購,梁先崇也從不外傳,有人猜測那浮光紗的配方是映月家中祖傳的,是作為她的嫁妝傳給梁先崇的。
“因為女子待嫁閨中不見外人,我和許晴去到映家,沒能見到映月,但是,我們從NPC那裡看到了映月的畫像,她與雲織并非同一人。”
雖然雲織出場便是面不示人,但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縱使兩個人一模一樣,她們的言行和神态舉止都會有所不同。
更何況,雲織那遮面紗并不能完全遮住她的臉,從面部輪廓就知道,映月與雲織長得并不相像。
“由此可知,”方一遲胸有成竹道,“我們至少可以确定,雲織不是鬼。”
“是人是鬼不重要,隻要不違反規則,誰也奈何不了我們。”陸驚洵說着,緊接着問道,“還有嗎?”
兩人默契地頓了一下,方一遲心虛道,“沒了,你們也知道,那些NPC大都是純人.機,沒有指定的程序就是一問馬冬梅,他就是馬什麼梅,什麼冬梅,我們這點情報還是幫那大爺砍了一下午的柴才打聽來的。”
這就是方一遲口中的“險些沒把老命賠上。”
陸驚洵“哦”了一聲,也将他與林星的白天所得與兩人共享。
眼見滿地黃昏,整條街道的紅燈籠開始高高挂起,所見之處無不透露出熱鬧繁華的景象,梁家門口的賓客有說有笑,仿佛在等待着什麼。
幾人也并不着急進入梁家,因為新娘子還沒出現。
說來小鎮的習俗的确有些奇葩,明明白天風朗氣晴,是個接新人入府的好時機,而小鎮偏不這樣。
聽路過的賓客議論,小鎮有個約定俗成的習俗,凡是娶親之事,新娘子需在閨閣待上三日,待到約定好的良辰吉日,宴請賓客那天的傍晚時分,新娘子才可入府。
而新娘子入府也有規定,因為小鎮人認為新婦既入夫家,便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魂,娘家人便終究隻能淪為外人。
既然終究“分道揚镳” ,長痛不如短痛,倒不如就在新婦出閣那日做個了斷,所以在新娘子入府時,娘家人不得陪同新婦前往夫家,而隻能新婦獨自乘坐新郎請去的喜轎入府。
如若新郎沒有請去喜轎,新婦就隻能獨自從娘家走到夫家。
聽到這裡時,一向冷靜自持的林星說了句,“什麼封建餘孽思想。”
陸驚洵不敢喘氣,點頭如搗蒜表示贊同,生怕自己被歸為以“大男子主義”為榮的封建餘孽,這倒是給林星整得有點不知所措了。
但也正因為這些八卦,兩人的話題多了很多,聊天消遣變得沒那麼尴尬,他們才得以在梁府門口蹲點蹲了一下午。
按照陸驚洵先前的行事作風,就方一遲這個速度,他早就拿着喜紙溜進梁家尋找線索了。
隻是在林星面前,他得言而有信。
這是他們沒有提前進入梁家的原因之一,其二,是因為他們的喜紙隻有一張,在入府時,負責登記造冊的下人會把喜紙收走,如果出了梁府,沒有喜紙,就不能再進去了,陸驚洵不好一意孤行而丢了尋找線索的機會。
念及此,陸驚洵暗暗看了林星一眼,而此時林星的目光落在站在對面張望的人身上。
周圍吵吵嚷嚷,方一遲伸長脖子張望,眼見天色漸晚,就在衆人擔憂錯過吉時時,一道聲音從人群中脫穎而出,“來了!”
此言一出,聲音瞬間沉寂了,衆人的目光紛紛落在眼前的街道上。
什麼聲響也沒有,眼前之景仿佛定格了。
衆人或踮起腳尖,或擡起招呼的手懸在半空,或呲着大牙想要一睹新婦容顔,或暗暗掩下眼中的嫉妒,所有細微的動作和表情都在他們身上展現無遺。
這樣的場景約摸定格了兩秒,畫面又動起來,一道唢呐聲響徹雲霄,緊接着便是震耳欲聾的喜樂,白天聽到時還是稀稀拉拉的,此時已經奏成一曲悅耳的宴曲。
方一遲嘴角抽了一下,默默扣出一個“6”。
許晴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啧啧”歎道,“剛才這世界是卡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