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語調平和緩慢,說完這句話,她雙手交握放置左側的腰間上,微微福身,給衆人行了個禮。
衆人茫然之際,女子又說話了,“小女子雲織,歡迎各位客官住進雲織坊。”
“想必各位客官是為一睹小鎮的織染手藝而來,隻是眼下天色已晚,外面并不太平,各位客官盡可安心在雲織坊住下。”
雲織言畢,站在最前面的強壯男人像是個有經驗的,他捕捉到雲織話中的線索,便順勢開口問道,“外面不太平,是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雲織面露愁容,平靜答道,“客官聰慧,各位客官聚集來到這裡,應當知道此小鎮以各式各樣繁雜精緻的織染手藝聞名于世,隻是去年夏天,這裡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怪事,此後小鎮生意慘淡,好些織染坊就此荒廢了。”
衆人一聽,頓時來了興趣,站在後面的方一遲連聲問道,“是何怪事?”
雲織欲言又止,頗為為難,幾番糾結下,她戰戰兢兢,開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事情還要從去年小鎮的一戶人家娶親開始說起……”
雲織說,他們所處的小鎮,以織染手藝聞名,住在小鎮的人,基本家家戶戶都懂得織布染布,家中亦都經營着一家織染坊。
前年夏天,小鎮來了一戶人家,準确來說,是在小鎮上有屋子的男人帶着他那未過門的妻子回來了。
男人本是小鎮的人,家中老妪善織布染布,隻是畢竟年事已高,所以兩人日子過得十分艱難,男人無奈,隻好離開小鎮外出謀生。
直到前年,據說是男人在外面學藝有成,又做生意賺了錢,所以帶着糟糠之妻回到小鎮上定居,并打算重操舊業,将家中的織染坊經營起來。
因為絕無僅有的織布手藝和紮染技術,兩人織染的布匹錦緞不僅質量上乘,而且質地柔軟細膩,一經上市,就被路過的生意人一搶而空,至此名聲大噪。
兩人的織染坊僅僅花費一年的時間就經營起來了,并迅速擴大了規模。
眼見日子好起來,男人決定正式求娶與他同甘共苦的女子,給她一個名分。
“那天十裡長街,戶戶張燈結彩,男人八擡大轎将女子娶進門,宴請賓客,好不熱鬧,可就在那天晚上,怪事發生了。”
雲織說到這裡,面露驚恐之色,仿佛親眼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她竭力掩蓋下顫抖的聲音,說道,“據說是賓客散去之際,有人看見一個鬼影閃進了新房,隻是當晚那人喝了酒,又沒有實際證據,不好擾了新婚夫婦的洞房花燭夜,所以當自己是眼花看錯了,就沒在意這件事。”
“直到第二天,人們發現新娘子被剝下臉皮慘死房中,而男人不知所終。”
恰巧此時一陣陰風吹起,院落的輕紗被吹得“呼呼”亂舞,影子映落在地面上變得忽大忽小,就像舞動的鬼影一般,衆人聳聳肩膀,下意識地抱住自己的手肘。
“會不會是仇家所為?”方一遲問道。
雲織說,“起初人們就是這麼想的,男人生意越做越大,或許是動了誰的利益,或者惹人妒忌,所以慘遭報複。”
“因為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人們隻當是善于隐匿蹤迹的仇家所為,直到一個月後,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甚至變得更加詭異。”
雲織口中同樣的事情,指的是女死男失蹤一個月後,小鎮又有一戶人家娶親,同樣的晚上,人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長發鬼影從房中閃出,再進屋子時,新娘已經被剝下了臉皮,而男人被挖心而死。
不僅如此,在新房的屏風上,兇手留下了一首用鮮血寫成的歌謠。
“新娘嗔,新郎笑,蓋頭紅來為爾添,合卺酒,各一杯,紅紗落地青紗搖,你若見我真容顔,此心安處是吾心。”
雲織不由自主地唱起來,那調子陰沉詭異,聲音仿佛有回響似的在衆人耳邊萦繞,聽得衆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雲織唱完,意識到自己吓着人了,立即低下頭去,說道,“客官莫見怪,我亦是道聽途說,至于是不是真的,小女子不敢妄言。”
林星站在中央,她出聲問道,“後來呢,可知道誰是兇手?”
雲織搖頭,“後來但凡有人娶親,新婦新郎都落得個同樣的下場。”
“那鬼影來去無蹤,沒人知道她想做什麼,鎮子的人便猜測,那惡鬼生前定是個容貌醜陋的無臉女,死後化作厲鬼又好食俊俏男子的心,故而她剝下女子的臉皮,吃下男子的心髒。”
“小鎮上的人,無論男女,都害怕極了,便以輕紗遮面,以免被無臉女盯上。”
他們中的幾人一聽,立馬抖開雲織給他們的遮面紗,拿起兩端的細繩從耳朵上繞到腦後,他們動作利索,在細繩上打上一個結結實實的死結,又扯動幾下,确認不會掉下才放心。
雲織見此,說道,“各位客官皆是外來人,雖然沒有入鄉随俗的必要,但為了以防萬一,各位客官還是莫要摘下遮臉紗為好,若是被無臉女見了臉,是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