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洵察覺到衆人的目光,他并不着急,見離坐的人沒有将膠椅放回原處的,他便親自動手慢悠悠地将椅子收起來。
衆人交頭接耳,僅片刻,就大都挽着手,邁着小碎步走上樓梯,僅剩稀稀拉拉的五人尚未做出決斷。
林星見此,她默默起身,順手将自己兩側的椅子疊放回原處。
收拾好後,趁着上樓之際,林星走到另一邊貼着作息表的位置,她從上往下,将作息表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
的确如園長所說,這個表幾乎規劃好了孩子們的一天,從起床洗漱,到晚上就寝,分工明确,清晰詳盡。
林星将表上的内容默默念一遍,陸驚洵不知道何時湊到了她的身邊,道,“要不要跟我合作?”
林星擡眸,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剛才對上陸驚洵的第一眼,林星就發現了,他那雙眸子實在有些漂亮,幹淨透徹,深邃明亮,宛如暖陽中的潺潺流水,又能頃刻間帶來無名的涼意,叫人不敢直視。
隻是她初來乍到,縱使陸驚洵語氣溫和,态度誠懇,她難免還是要留個心眼。
林星别開目光,波瀾不驚道,“謝謝,暫時不合作。”
陸驚洵眼睛一暗,他追上一步,卻并不追問緣由,隻是說道,“理解,或許,等會兒你要去找線索嗎?”
“我的意思是,”陸驚洵用手比劃兩下組織着語言,“到站第一天,今晚待在房間會安全些。”
陸驚洵沒等林星說話,他揣着鑰匙,給林星做了個“請”的動作,并紳士地站在一邊,林星淡淡點頭以示感謝。
等到林星和剩餘的四人全部上了樓,陸驚洵才不緊不慢、輕手輕腳地走上去。
林星和陸驚洵都拿了鑰匙,這也是兩人的一點私心,兩人上樓時,先上樓的人似乎都已安頓好。
走過走廊,唯見緊閉着的或破損、或凹陷的房門,天花闆落下昏暗的沒命地閃爍着的燈光——這裡的确很舊了。
林星一路走,直到樓梯盡頭,才見尚有兩個虛掩着的房門,她在倒數第二間頓了一下腳步,終于還是走到最後一間。
然後她回頭,跟在她身後的尚有四個人還沒有着落,三男兩女。
加上陸驚洵,他們七個人,兩個房間。
林星捏着鑰匙,有些為難,陸驚洵卻從後面走上前面來。
他一邊推門一邊掃過幾人的臉,說道,“剛剛我上來看過,房間寬闊得很,有上下鋪式的鐵架床,住四個人綽綽有餘,你們可願意與我同住。”
那幾個男人互相打了個眼色,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死到臨頭,有得住就該知足了。
陸驚洵滿意地點着頭,轉過臉去對林星說,“那就這樣吧,你覺得呢?”
林星眼眸都沒擡一下,“可以,謝謝。”
陸驚洵似乎早就料到林星的态度似的,他抿抿唇,順手開了房間的燈,讓那三人先進去。
眼見林星要進屋,陸驚洵欲言又止,剛到嘴邊的話卻被樓梯口傳來的動靜打斷了。
隻聽見一陣笨重的腳步聲傳來,伴随着鞋子與地面摩擦發出的“吱呀”聲。
在這寂靜的樓層裡,一絲一毫的響動都像被無限放大了,每一聲都像敲擊在兩人的心上,然後他們擡頭看去。
“唰——”,走廊那頭兀地冒出了一個佝偻的身影,慘淡的燈光下,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僵硬得沒有一絲微表情,深陷的眼窩裡,一雙圓滾滾的眼珠正死死盯着前方。
林星的腳一崴,扶着門的把手支撐起身體,待她看清那人後,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很快平複了心情。
陸驚洵見過大風大浪,顯然沒被吓到,隻是下意識地掄起拳頭,一副随時開幹的模樣。
林星難得主動開口道,“我認得她,她與我一同下的車。”
陸驚洵稍稍放松了些,他收回目光,雲淡風輕道,“她狀态不行,憂心過度,神經緊張,估計活不了幾天。”
林星看了他一眼。
陸驚洵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他心虛地蹭了兩下鼻尖,說道,“男女授受不親,她住你那屋吧,若是有事,可以喚我。”
林星沒說什麼,陸驚洵便進屋去,沒鎖門,留了條縫兒,估計一會兒他還要出來。
林星沒在意,等那婦人走近,林星讓她進屋,并順手關上了門。
走廊外空無一人,房間内,人們簡單收拾一下,都累壞了,他們躺在床闆之上,各懷心思。
沒有人說話,屋内寂靜得很,樓下的鐘聲隐隐傳入房間,一共敲了八下,說明這時候已是晚上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