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爺嫁女之日,大紅的燈籠順着接親之路一望不見底,迎親隊伍吹着歡天喜地的唢呐将新娘接走。
紅紙紛紛揚揚地散落一地,林言眼巴巴地望着早已沒影的轎子,腦中赫然浮現出書神讓她見過的場景,還有那把劍,劍......
一種陡然的森冷在烈日下爬起,新月眉兀自皺起,她喃了句:“嫁衣的顔色難道是血嗎?玥兒,你為何要成為新娘?”
原來剛剛迎親隊伍接走的人并非雲紫衣,而是玥兒,這自然也是計劃中的一環。
雖然先前林言也提議由自己假扮新娘,她想在半路遇到襲擊時,趁機下個黑手,看看能不能搞死南宮昱啥的,同時也好讓玥兒與軒轅明夕獨處。
然,果子落下的方向并未因一絲細風而發生改變,她有些悻悻,卻也在意料之中。
見靠在門口的身子微微發着顫,軒轅明夕無聲地走近,喚道:“小蓮姑娘,人已走遠,先進去吧。”
聞聲,林言繼續籌劃着小九九,想着自己的護主人設,她故意做得十分失落:“你說,我能心安理得地呆在屋子裡嗎?”
她微撅着嘴,軒轅明夕一時語塞,略微沉吟,道:“不若去酒宴那邊,那裡人多也熱鬧。”
林言依舊低垂着眼眸,又搖了搖頭,表現得一副可憐樣。
軒轅明夕當然以為她确實是擔心玥兒才如此低落,遂喚出月心劍,好似安撫孩子:“小蓮姑娘,月心劍是一把頗具靈性的劍,定會保護好你,拿着它就像我在身旁,你不要擔心。”
一股細細的暖流升起,林言覺着自己這麼僞裝對他不大厚道,和南宮昱都沒什麼區别,因而她扯了一臉笑,頓了頓還是沒擡頭:“公子,月心劍該保護的人是你,不是我,沒事,咱走吧。”
凝視着他托着月心劍的掌心,她又生了疑惑,他怎會一而再地站在自己面前呢?
遠處傳來咕噜的馬車聲,看樣子是來了客人,林言趕忙轉身邁進宅子。
軒轅明夕收回月心劍,跟上前道:“小蓮姑娘,若你不願一人,那與我呆在一起,可好?”
隻是話落後,他心頭飄過一絲遲疑,無論如何他都有公務在身,又怎會說出帶着她的話,這怎麼能是自己的作風?
林言心頭可高興了,可轉念一想,又隐隐覺得不對。軒轅明夕雖是個十足的大好人,可即便他再好,又怎會如此體察個丫鬟的心思,而且他明明有要事,怎會想着帶上自己這個拖油瓶?
她猛地朝四周看去,試圖尋到蛛絲馬迹,可除了假山玉石,珍木繁花,滿目的喜慶外,肉眼什麼都看不到。
她疑心是無淚劍在捉弄自己,但它應該跟着南宮昱走了才對。
那是書神?
如此一想,林言在心頭喚了聲:“書神大人,是您嗎?您來了嗎?我們聊聊?”
見她警惕地瞥着四周,軒轅明夕還以為是有什麼東西進來了,隻是加藍立在她肩膀上看起來優哉遊哉,而月心劍也并無異常反應。
他再次喚了聲:“小蓮姑娘,你怎麼了?”
沒等來回應,林言隻得找個借口,讪笑道:“不好意思,我方才是不是失魂症又犯了。”
軒轅明夕溫和一笑:“小蓮姑娘,你是想自己呆着——”
話音未盡,便被劫走。
“我要跟着你,公子你放心,我絕不妨礙你。”
林言當然要跟着軒轅明夕,他身上可有入迷,萬一她能趁機搞一點呢,當然,她也很好奇死影,她想看看這玩意和忘川裡的小妖怪有啥區别。
而且她總覺着軒轅明夕有些不對勁,他對自己這丫頭過于關心,甚至遠遠超過了玥兒,這讓她疑心他是不是有些自己不曉得的意圖。
白蘭,它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一定有原因,搞不好與任務有關。既然與任務相關,那可得積極點。
念及此,林言抄起步子便快步往前走。
見狀,軒轅明夕微挑眉:“小蓮姑娘,這并非去金庫的路。”
林言轉過身,不由分說便拽着他的袖子往裡走。
盯着她的指尖,軒轅明夕問得雲淡風輕:“小蓮姑娘,你這是做甚?”
光拉袖子似乎并無異常,林言又故意将腳步放慢了些,與他并肩而行。鼻尖萦繞着院子裡的各種花香,有檀香木香,甚至有脂粉香,但卻并未有白蘭香。
她疑心是自己離得太遠,便又朝他靠近了些。
如此異常的舉動,軒轅明夕自是感覺得出,他也未揭穿:“小蓮姑娘,你要帶我去何處。”
金庫!
但林言并未說出口,她猜想軒轅明夕肯定清楚自己的異常,什麼失魂症,這怎會隻是簡單的失魂?
她盯着捏着扇柄的修長手指,想着是不是該摸上去,如今無淚劍不在,若再失魂,那就不是它搞的鬼。
可眼下人多,而且還有任務,略微思索,林言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反正有的是機會,也不急于一時。
過後她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樂呵呵:“小姐不是說雲老爺的金庫另有它處嘛,也是,他怎會告訴外人,萬一我們給他盜走了怎麼辦,前面那些老爺許就是這麼被盜的。”
聽這故作老成的口吻,軒轅明夕不由一笑:“昨夜我已四處查探過,并未見到有何特别之地。”
望着通往金庫的路,他倒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何。
林言再度停下腳步,她側過頭盯着他的肩膀,笑容燦爛得有些過分:“若我知道在何處,你會相信嗎?”
軒轅明夕凝視着她狡黠的雙眼,心下一動,微笑的神态淡定而優雅:“我信。”
輕輕的兩個字,笃定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