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挂雲木,密葉隐歌鳥。
林言立在階上仔細打望着前頭燒香的五人,待顔狗的興緻冷卻下來後,她不自覺地開啟上帝視角勾畫起來。
玥兒,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生得楚楚動人,白璧無瑕。她待人真誠且平等,溫柔大方又善解人意,是個絕世好主子。隻是紅顔命薄,會被南宮昱一路利用,拿的是祭天劇本。
南宮昱,十級川劇變臉大師,腹黑狡詐,辣手摧花,叫一聲狼崽子都便宜了他。他苦心經營讓玥兒落入情網,隻是為了當她愛他極深而心甘情願穿上嫁衣時,拿她來祭劍。
軒轅明夕,一個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在小說前半本書的描寫裡,他的存在感并不強,接近玥兒的緣由也尚不清楚,隻是提及了二人有婚約。
林言認為他即便是因了什麼目的才接近玥兒,但卻在相處過程中愛上了天仙,即便這兩日他表現得過于淡定,但她目前還堅信着他深情男二的人設。
洛岚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公主。她是那種傻黏甜,沒什麼特别的心眼,先是看上了南宮昱,後來又變心喜歡上了軒轅明夕,她如果不是那麼煩膩,還怪招人喜歡。
司馬連珏,妥妥的事業批,一張權謀臉隻想幹大事。喜歡他的姑娘不少,可他獨獨對洛岚嫣情有獨鐘,不過他并非是喜歡她才如此,他隻是饞小公主的家産罷遼。
他和南宮昱就是一丘之貉,甚至可以組個采花雙煞,對比起來軒轅明夕簡直是妥妥的白月光。
另外在這部小說裡人均有小号,出門在外隻有公子和小姐,除非主動爆馬甲,否則極少有情況會被動掉馬,反正大家都是啞巴看戲,裝呗。
想到這,林言兀然眼神一沉,腦中竟猛然閃過一個念頭:我也有馬甲嗎?
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堪堪吓了她一老跳!
袅袅白煙向空中飄散而去,軒轅明夕雖離得遠,卻也将她臉上驚詫的表情收了個幹淨,雖已見慣了她陡然間神色的變換,可還是會莫名好奇她是想到了什麼。
察覺到他的心思,加藍吱了聲:“小夕夕,你要是好奇就過去問噜,反正小南宮又不讓你靠近小玥玥,閑着也是閑着。”
“加藍,我以前會如此關心别人的想法嗎?”
“極少。”
“那現在是何情況?”
見清眸略沉,加藍還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麼,按理說不該如此早才對。
又仔細感受了一番,查覺他的身體并無異常,才悠悠道:“你也說了丫頭特别嘛,人總是有好奇之心,你自然也不例外,而且蓮丫頭說你們是朋友,做朋友本就會互相關心噜。”
朋友?
軒轅明夕行走江湖也算行俠仗義,可他卻......沒什麼朋友。
因他不需要朋友。
雖然他與玥兒有國書婚約,可該門親事一開始便充斥着陰謀陽謀,是以絕不可能真的做數。況且若非一個承諾,他也不會接近玥兒,也就不會遇見南宮昱,再到如今與司馬連珏重逢。
好似從某一刻開始就有一雙手在暗中推動,而軒轅明夕懷疑一切都與她有關,可他卻不曉得她如今身在何處。
菩提樹上的紅緞帶互相纏繞,宛若飄飛的長瓣。
經過方才的一番琢磨,林言腦子懵懵,心頭也有些發悶,不曉得是不是做任務的心過于急切,卻又并不順利。
殿前的觀音顯得很是慈悲,她鬼使神差地邁了個腿兒進去,頂禮,跪拜,随後捧起朱紅經筒。
伴随着“噔噔”落地聲,她撿起紅色的簽牌。
第三十二簽:前程杳杳定無疑,石中藏玉有誰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覓其中碧玉奇。
經曆了過往九十九次紮心的穿書體驗,林言并不相信佛真的能渡人,可反正也搖了,就順便去問問。
她雙手合十,表現得很是謙恭:“師父,勞煩您看看這簽是什麼意思?”
師父慈藹地凝視着她,就像殿上悲憫衆生的觀音:“不知施主是否滿意當下?”
瞧着薄薄的小愛心,林言怎麼可能滿意。
佛門前不打诳語,不過她出口卻是:“自是歡喜得很,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愉快的一段時光了,不過亦有擔憂之事。”
她擔憂自己不能成功完成任務,也疑心書神又是在诓自己,更擔心所有為改命付出的努力都是徒勞。
她不想認輸,可在命運前卻仿佛一條臭蟲。
聞言,師父隻是耐心道:“世人泯卻自心,不明所以。無論身處何境,總是有所思所慮,惶惶然,終不得安甯。”
師父就是師父,說得一通話很有些道理,林言也不是聽不明白,就是覺得他老人家有些問東答西。
似是查覺到了她的心思,師父又補充道:“人之所以為人,總是因為有情,故叫有情衆生。而隻要有情存在,心中就不免所思所慮,并被困于其中無法自拔,此乃執着。一念執着,念念相續,人生之苦,在于我執,放不下,得不到,皆是苦。”
放不下,得不到,皆是苦。
這句話倒很好理解,林言立馬接道:“是啊是啊,人就是好多的憂慮,也過得好苦,就是因為不想苦,我才希望生活可以變得更甜,因此我才想要改變現狀,可我拼了命也還未得到。”
人人都希望有錢,有顔,被愛,這是人之常情 ,而且她是在靠自己的努力去獲取,這沒什麼不對。
聞言,師父隻是和藹一笑:“施主所言非虛,隻是欲甜卻生苦果,苦又生愁,是以連綿不絕,苦苦掙紮。況且世道本有其法,又因果相續。人身處其中當順應而為,若是能強作更改,你又為何會在此處。”
哦麼,這是什麼天機!
林言為了改命才會有穿書的際遇,不斷穿書也是想繼續改命。
念及此,她甚至懷疑師父是書神變的,便疑了句:“師父,您知道我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