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鲛人?”
江念安一愣,心頭一跳,目光驚疑不定地看向報信的方喜。
方喜連忙點頭,低聲道:“聽說是太子養的幕僚遠行歸來,得到一件古書,上面說能鲛人血肉緩解陛下病情,使陛下蘇醒、延年益壽。”
“對方希望能用這本古籍和鲛人的線索,來換取陛下寬恕太子。”
江念安眸光微閃,剛剛放下的心又瞬間提了起來。
先不說這本莫須有的古籍是否存在,内容又是否真實,單單父皇沒有昏厥,便已經掌握了先機。
再說鲛人的線索……
是胡編亂造,還是真實存在……
都有待商榷。
方喜想了想,又說道:“對方自稱是毒醫,還想親自進宮為陛下看診。”
江念安:“……”
這人到底是哪來的?
太子府都養些什麼玩意兒啊?
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低聲問道:“國師那邊已經知道了?”
方喜點了點頭:“對,紅甲衛一進宮,便直接上報國師了。”
“那國師怎麼說?”江念安有些好奇父皇和國師會怎麼做,是直接拒絕?還是把人關押起來嚴加看守?
方喜撓了撓頭,猶豫道:“國師命人将對方接進宮來,為陛下看診。”
江念安:“……”
還真是出其不意呢。
父皇也不怕暴露嗎?
她目光微凝,揮了揮手,讓方喜退下了。
毒醫、鲛人、古書……
太子這是想以退為進?
還是想用毒醫行刺,趁機翻盤?
對于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江念安隻覺得無比心累,所幸父皇并沒有真的出事兒,不然……
她目前比較感興趣的,是對方說他知道鲛人的線索?
是随口一說?
還是真的知道?
無聲歎了口氣,江念安起身走到窗邊,看着陰雲密布的天空,隻覺得看不見的陰謀在一點點傾軋過來。
趕入夜前,一輛樸素的馬車駛入宮門,在無數人隐晦的見證下,一位身披鬥篷、面容嚴肅的老翁在紅甲衛的護送下,踏進了長清宮的大門。
一夜無眠,無數人或焦急、或躊躇、或緊張地等待着,而那位老翁走進長清宮後,卻再也沒有出來。
直到翌日中午,好消息如秋日驚雷般,迅速傳遍江都皇宮的各個角落……
陛下醒了!
與此同時,一道聖旨驟然降下,窩在府中靜觀其變的朝廷官員們也都坐不住了。
【太子失德,目無法紀,私結黨羽,擾亂秋闱,妄圖幹預朝政,危及國之根本,其行可誅。但念及救駕有功,饒其一命,今廢黜太子之位,幽禁宗人府…】
陛下身邊的大太監何慶收好聖旨,居高臨下地看向太子……哦,現在是前太子了,惋惜般歎了口氣:“殿下,接旨吧。”
估計這是他最後一次稱對方為‘殿下’了。
前太子江屹跪在地上,垂着頭讓人看不清神色,隻有那緊緊握拳的雙手,無聲訴說着對方心頭的驚濤駭浪。
身後的太子妃、側妃們跪成一片,均是面色煞白,一臉的灰白之色。
完了……
真的完了……
“兒臣……接旨……”
年過而立的江屹面容平靜地擡眸看向何慶,那雙幽深的黑眸一片冷凝之色,像是已經認命,又像是在強裝鎮定。
何慶沒忍住多看了對方幾眼,将手中的聖旨交到對方手上。
“殿下,保重。”
留下這麼一句話,何慶便帶着人離開了。
而他不知道的事,身後的江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勾,無聲念道:“保重?呵……”
“哇嗚嗚——”
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冷凝的氣氛,太子妃聞婵眉心一蹙,目光不善地看向身後的某位姬妾,低聲命令道:“還不把小世子抱下去?”
對方身體一抖,目光顫巍巍地看了太子妃一眼,又瞥了眼最前方背對着她的太子,抿了抿嘴角,抱着孩子起身,快步離開。
聞婵在侍女地攙扶下起身,目光微涼地瞥了眼還跪着的太子,低聲道:“都退下吧,回去該收拾東西的抓緊時間收拾。”
此話一出,還未起身的姬妾們更是腿腳一軟,站都站不穩了。
宗人府啊……
進去可就出不來了啊……
一時間,女人壓抑的低泣聲像是傳染一般,此起彼伏,令人心煩。
聞婵揉了揉眉心,冷聲訓斥:“要哭回去哭!别在這裡讓人心煩。”
她的聲音不似尋常姑娘那般柔弱,冷聲下竟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命令感。
幾位姬妾顯然十分懼怕太子妃,一聽對方嗓音不對,連忙在侍女的攙扶下,步履匆匆地離開了會客廳。
人走了,耳朵也安靜了。
聞婵擺擺手,揮退了侍女,清冷的眸子盯着太子的背影看了許久,這才緩步上前,将手搭在對方肩膀上,低聲道了句:“屹郎。”
江屹沒動,垂眸看着手中的聖旨,目光從空洞麻木,逐漸變為玩味兒與不屑。
他低笑一聲,自嘲道:“你說,父皇是不是早就将聖旨準備好了?”
“猜猜看,他下一步會立誰為太子?”
“江嶼?呵,那個小雜種不配。”
聞婵目光冷靜地垂眸看着江屹,不發表任何意見。
與之不匹的是她的手正輕柔地撫摸着對方的額發,像是在無聲地安撫對方。
“哈哈哈哈——”
江屹啞然失笑,擡手揉着眉心:“還能是誰呢?除了小十三江岐,還能有誰呢?”
他擡眸看向聞婵,那張俊美成熟的面容上滿是嘲弄的笑意:“阿婵,我們沒有退路了。”
聞婵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四目相對,她将手放在對方臉上,輕聲說道:“殿下想做什麼,阿婵都會幫您的。”
江屹目光微動,他握住聞婵的手,用力閉了閉眼睛。
父皇,這都是你逼我的……
—
與此同時,公主府内。
江溶面色蒼白地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