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鬥蠱比賽設有專門的場地,類似于江都的賭場,寬敞的室内,所有人圍在一個個小小的平台周圍,目光灼灼地盯着場上的蟲子,有人甚至還會下注,賭哪一邊會獲勝。
離得有些遠,江念安看不清台上的蠱蟲長什麼樣子,卻能聽見圍觀人群的歡呼聲。
這一幕,倒真有點賭場的味道了。
雙玉踮起腳眯着眼睛往前看,面色有些古怪,見江念安好奇,她湊近了對方,小聲說着悄悄話:“小姐,這鬥蠱好像咱們江都城内的鬥蛐蛐啊。”
“啊?”江念安一愣,鬥蛐蛐?
雙玉點了點頭,指了指人群中的平台:“對啊,我看那蠱蟲長得挺像蛐蛐的。”
宋延趴在江念安身後的車攆把手上,聽見這話笑了。
“那不是長得像,那就是蛐蛐。”宋延語中帶笑,眼底滿是揶揄。
“啊?”雙玉愣了,不是說蠱蟲嗎?
江念安也愣了。
她看了看前方的人群,又回頭瞅瞅宋延,疑惑道:“你不是說來看鬥蠱嗎?”
宋延笑着搖了搖頭,給兩位姑娘普及蠱蟲的知識:“這蠱蟲啊,追根究底還是蟲子,并不局限于某個品種,比如前方的蛐蛐。”
他懶懶地擡了擡下巴,指了指正在進行中的蛐蛐大賽:“又比如思思,還有藍家的白蠍子。”
這麼一說,江念安倒是了然地點了點頭。
所以鬥蠱...通俗來說,就是蟲類大亂鬥?
仿佛看透了某些真相,江念安瞬間對眼前熱鬧的比賽喪失了興趣,鬥蛐蛐有什麼好看?
在江都的時候,她早就看膩了!
不光看,她還親自上手養呢~
曾幾何時,她養的黑大王為她賺了不少銀子。
江念安搖了搖頭,略微有些失望地說道:“好的吧......那這也沒什麼好看的吧。”
宋延眨了眨眼睛,看了眼前面聚滿人群的室内。
這種小比賽的确沒什麼意思,人多,還不好看。
他點了點頭,很是贊同江念安的話。
見天邊晚霞飄起,他沉吟片刻說道:“那咱們回去吧?”
“等天再黑些,宮裡的鬥蠱比賽就要開始了。”
嗯?
江念安疑惑地看向宋延:“宮裡還有鬥蠱比賽?”
說着,她指了指面前的屋内:“像這樣的?”
宋延搖了搖頭,失笑道:“當然不是。”
“這種隻能算是民間的小型作坊,供百姓娛樂的,有些甚至不是蠱蟲,隻是打着蠱蟲的招牌。”宋延耐心解釋着:“每年秋社節前夕,都會選出前十位鬥蠱高手,年齡必須在十歲以下。”
咦?還有年齡要求?
江念安心下好奇,又看了看室内堪比賭博的場景,似乎圍觀的人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最年輕的也有二十有餘。
根本沒有小孩子的身影。
宋延推着江念安離開這裡,漫不經心地解釋着:“然後在秋社節當天,在王宮中選出最強的蠱蟲,其主人便是這一年的小蠱王。”
“适者生存,強者為王。”宋延目光平和地望着熙熙攘攘地人群:“隻有蠱術最強大的孩子,才有資格在能央節上作為聖子或者聖女出席,代表苗疆新生一代,祈求苗疆大地風調雨順、安甯祥和。”
說到這兒,似乎是覺得話題有些沉重,宋延失笑般搖了搖頭,垂眸看向江念安:“想當年,我娘和我舅舅也層被選為聖子聖女呢。”
江念安眨了眨眼,心裡想的不是宋延娘親和舅舅有多麼的強大,而是......
宋延呢?
娘親和舅舅都曾戰勝無數同齡人,獲得聖子聖女的資格,作為他們的後代,宋延是否也努力過?
巫王宮店内架子上,那一盞盞五彩斑斓的罐子,是不是宋延努力過的痕迹?
江念安垂了垂眸,輕聲說道:“他們的确很厲害......”
宋延挑眉,也覺得與有榮焉。
他娘親和舅舅是真的很癡迷蠱術,當年要不是我爹,最後當時巫王的,就不一定是舅舅了。
“但是宋延也很厲害。”
江念安的聲音像是一縷春風,輕柔地拂過宋延的耳道,癢癢的,又暖暖的。
他眨了眨眼,似有所感般垂眸,便見貌美的公主殿下認真地看着他:“雖然你不會蠱術,醫術也一塌糊塗,就連熬個藥也超級難吃......”
宋延無奈失笑,這是在誇他嗎?
“但是...但是你人長得帥,聲音也好聽,就連性格也不錯,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你發火。”江念安依舊認真地看着宋延,是真的覺得宋延并不比誰差。
“哪怕不擅長蠱術,也依舊願意潛下心學習;哪怕不擅長煎藥,也會親自下手,一遍遍的學習......我隻是覺得,哪怕你做的所有事情,都看不到收獲,那也隻是這條路不适合你,隻要依舊保持這種耐心與恒心,我相信不管做什麼,你都會成功的。”
江念安點了點頭,滿臉的笃定。
這下子,宋延是真的笑出了聲。
他怎麼覺得公主殿下的安慰既讓人溫暖又讓人心涼的?
是他的錯覺嗎?
宋延摸了摸下巴,又回味了一遍對方的話語,确認了。
原來在公主殿下眼裡,他就是個越戰越敗,越敗越戰的人!
簡而言之,一事無成卻毫不自知。
他心下好笑,雖然他不擅長蠱術,也不擅長醫術,哪怕煎個藥都費勁,但是!
但是在金陵,他早已從父親手中接手了宋家大半産業,生意蒸蒸日上,賺的銀錢加起來,幾輩子都不用愁的。
再說才藝,君子六藝不說樣樣精通,但起碼也能拿得出手吧。
不過這些他并沒有直說,總覺得現在說的話,有種負隅頑抗的感覺。
他好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隻能跟着附和:“對對對~我也相信我能成功。”
見宋延聽進去了,江念安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