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門樓上。
宮廷夜宴,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在這舉朝歡慶之際,皇帝論功行賞,将領叩首謝恩。
皇後得了皇帝指令,笑着環顧一圈,視線掃過姜挽月,最終停留在司晏身上。
“陛下,臣妾瞧着穆王和姜小姐真乃神仙眷侶,羨煞人矣。”
本是喧鬧的氛圍因她這麼一句突兀的話,氣氛驟然凝滞。
有知情者紛紛将視線在司晏和姜挽月身上流轉。
皇帝笑着接話,“朕早有賜婚之意,成全一對檀郎謝女。”
他說罷眼風淡掃向馬公公。
馬公公會意,命人捧上來早已準備好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穆王司晏,少年悍将……姜氏挽月,性子婉順……今帝賜恩……令成眷屬……欽此!”
随着馬公公尖細的嗓音誦讀聖旨,全場肅靜。
“穆王,姜小姐還不快快領旨謝恩?”
念罷,馬公公望向席上的被賜婚的二人。
如此緊鑼密鼓,完全沒給司晏回絕的機會。
司晏出席撩袍跪在中央,姜挽月見狀緊跟着跪在他身畔。
“回禀陛下,臣與南府千金已有婚約,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他這一番話既出,全場嘩然,也無疑是将姜挽月架在火上烤。
“哦?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皇帝将視線投射向平南侯。
平南侯臉色冷凝,闊步走到中央,朗聲回道:“回禀陛下,這不過是臣酒後戲言,當不得真。”
司晏料到他會耍賴不認,好在今日無需他回應,便有人替他開口。
“三軍皆知侯爺将令嫒許配給穆王,如今再來反悔豈非有失體面?”
司晏在邊軍中威望頗高,即便平南侯不願承認許婚一事也不得不贊同。
皇帝不悅地蹙起眉頭。
“陛下賜婚實乃幸事,穆王不可抗旨。”平南侯氣勢不改。
“小女自小嬌生慣養,性子刁蠻,不可為妾。”他不惜當衆反悔拒婚。
皇帝笑笑,眼底冰冷如霜,“南卿多慮了,朕豈會做那棒打鴛鴦之人。”
口中如是說,目光卻投射向了姜挽月。
姜挽月面上一僵,她自然領悟皇帝投射過來的視線飽含了什麼意思,僅僅一個眼神,就讓她從正妃的地位降到了側室,她滿心不甘,可又無法。
“臣女願嫁給穆王,哪怕是為妾。”她垂眸揚聲。
皇帝很滿意,笑着點點頭,“姜小姐不愧為将門之後,果然有大家風範。”
“此事就這麼定了。”
皇帝金口玉言,誰也無法更改,隻能叩首謝恩。
初春的風輕輕吹打着朱窗,風過無痕,葉落有聲。
室内早已熄了燈。
帷幔低垂,床榻上兩道身影若隐若現。
“你今夜非要睡我屋裡是為何?”南頻言翻了個身,側身望向胞妹。
南薇語讨巧着解釋道:“那不是想跟姐姐說說心裡話嘛。”
她自然不敢說出是害怕司晏夜裡闖入她閨房,又似上次那樣輕薄她。
念及此,她玉面绯紅,幸而室内昏暗,無人窺見她小心思。
“嗯?當真?”
“我還能騙姐姐不成?”南薇語曲臂撐着腦袋,一副欲說心事的姿态。
南頻言明知不對,也懶得拆穿她。
“那你說說你與穆王是怎麼回事?”
南薇語一怔,默了默才道:“我跟他能是怎麼回事?你應該問爹爹是怎麼回事才對。”
南頻言點點頭,“爹爹去了趟北境,回來就把你許配給穆王,難說是欠了對方什麼恩情,要不然爹爹那樣厭惡老穆王,又怎麼可能把你嫁過去?”
經胞姐這麼一分析,南薇語也覺得真相八九不離十。
想到司晏曾經與她說過,隻要自己願意,他有的是辦法讓父親同意。
細細咀嚼着這句話,南薇語心頭莫名有些煩悶。
她不願再談及自己和司晏的事,遂把話題轉到了胞姐身上。
“姐姐和表哥怎麼樣了?爹爹回來,你和表哥的婚期也該重新拟定了。”
南頻言面色驟變,原本不願意去想的事情就這麼突兀地擺在明面上,她不得不去正視。
“再說吧!”
她想着反正春闱放榜也就在這兩日了,屆時蘇子顯高中,她也就有了底氣。
翌日。
皇帝賜婚一事在宮外不胫而走。
南薇語聽聞此事後,對司晏上門求娶一事越加生厭,當即便想要命令府衛将南府門外的穆王府長史一行人攆走。
奈何平南侯下了命令,開府門讓穆王府長史等人擡聘禮入内。
長史得寸進尺問起請期一事,讓平南侯一記冷眼給瞪了回去。
南薇語心中煩悶,想起曾經給司晏剪的小像,連帶着香囊一起焚于爐中。
自此,她再不願出門,為了防止司晏潛入府裡,還特意在淑甯院外加派了府衛巡邏。
在這期間,春闱終于放榜了。
值得南頻言慶幸的是,蘇子顯榜列前茅。
她愈加有底氣面對父母的逼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