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聲地遞水和藥丸給司晏。
司晏接了服下,又躺回床榻。
“本王一向千杯不倒,竟不知京都的酒比北朔的更烈。”他哂笑着,語氣裡似有自嘲之意。
鄧遠思量了會兒,低聲開口道:“屬下聽聞民間有一種壺,名叫陰陽壺。”
他話裡有話,司晏豈會聽不懂?
“你退下吧。”
他掃了鄧遠一眼,鄧遠會意,拱手退下。
他瞌目凝思,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從外打開來。
兩道婀娜的身影緩緩走入。
及至床前,淡淡的花香撲鼻而來。
司晏睜開眼,見到蕭祜安主仆不覺訝然。
“王爺快趁熱喝了這醒酒湯吧?”蕭祜安端着湯碗走過去。
她玉面飛紅,姿态卻是落落大方。
“怎敢勞煩蕭小姐?”司晏口中說着,手裡接過湯碗,鼻尖處聞了聞,方笑着一飲而盡。
“多謝蕭小姐。”
“王爺客氣了。”蕭祜安嫣然含笑。
“殿下已擺駕回宮,王爺若是身上乏力,我和兄長可以送王爺一程。”她又接着說道。
“如此便有勞了。”司晏欣然接受。
若是他沒看錯,他應承後,蕭祜安眼裡掠過一絲喜色。
靜寂的長街忽而響起陣陣馬蹄聲,在這夜裡顯得格外響亮。
街道兩旁的屋頂忽聞窸窸窣窣的聲響。
司晏掀簾往外望去,蒙面黑衣人的利劍正當空刺來,半道被鄧遠所阻。
他隻是輕挑劍眉,随手放下簾子,依舊坐着瞌目靜待。
外頭的打鬥聲愈烈,隐隐傳來女子的呼救聲。
司晏側耳傾聽,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手掌有節奏地拍了兩下。
正在與蒙面人交手的鄧遠聽見了,橫劍撤退幾步,曲起手指在嘴裡吹了個口哨。
不消片刻,幾名侍衛趕至,救下了被蒙面人劫持的蕭祜安。
“窮寇莫追!”
眼見蒙面人不敵要逃,蕭添翼開了口,将要追擊的護衛立即頓住。
“安安你沒事吧?”他關切地詢問妹妹。
蕭祜安搖搖頭,視線卻落在司晏所在的馬車上。
蕭添翼會意,立即領着妹妹前來。
“多謝王爺救了舍妹。”
司晏語氣淡淡,隔着簾子說了句,“蕭校尉不必客氣。”
蕭氏兄妹靜等片刻,見他再無二話,隻好退下。
剛剛那樣兇險的刺殺似乎從未發生過,卡車依舊緩緩行駛。
直至停在了穆王府門前。
目送蕭家兄妹的車駕遠去,司晏才回轉身,正要往府裡走去,身後卻有勁風襲來。
他回身的同時,寬袖極速甩出,擰成一股勁力向偷襲自己的利劍打去。
背後偷襲之人一招不着,身形回旋,腳踢在門框上,橫出一劍又向司晏刺了過去。
司晏邊甩袖子邊退開,口中嘲笑道:“半載未見,劍法倒是生疏了。”
那人回身站定,卻是個二十來歲的男子,菱形臉,高挑的身量,長眉星目,笑眼彎彎,看着溫和易親近。
此人叫杜長甯,是司晏在京都不可多得的一位知交好友。
“你的功夫大有進益,我這輩子怕是騎馬也趕不上了。”杜長甯無不扼腕地說道。
“幾時到的?”司晏沒理會他的恭維,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轉身往府裡走去。
杜長甯緊跟在他身後,“日落之前入的城,聽說太子殿下邀你到瓊英樓宴飲,我便悄悄跟了去。”
司晏忽然頓住,回頭看他,“這麼說,剛剛在街頭遇刺,你都瞧見了?”
杜長甯打了個哈哈,以為司晏是在怪他躲着不出手,忙忙解釋道:“那不是想給你個英雄救美的機會,所以才沒出手嘛!”
司晏“哼哼”兩聲,一面往花廳走去。
管家親自奉了茶,随即欠身退下。
“你這次回來,皇帝指定要拿你的婚事做文章。”他一副看好戲流露出來的幸災樂禍格外欠揍。
司晏唇角輕勾,卻不言語。
“你莫不是當真看中了南家小姐?”他不改八卦本心。
司晏淡淡掃了他一眼,呷了一口茶,才悠然地回道:“令妹待字閨中,你我又是至交,不如将令妹許配與我,親上加親豈不更好?”
杜長甯梗住,臉上陣青陣紅,憋了半晌方咬牙吐出一句,“也可,不過還需我回去問過舍妹。”
他明知道自己的眼下的處境,竟然舍得獻出自己的胞妹,司晏不免詫異地挑眉。
“你這做兄長的不厚道。”他不鹹不淡地撂下一句話,起身走了出去。
“哎!”杜長甯追着起身,嘴裡嘟囔着,“那不是因為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