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母親路蘭韻是她幼年起的朋友,她的前半生裡,對方的身影無處不在,如同雙生花一般。
隻可惜,佳人命薄。
是熟悉又陌生的臉。
安知鹿呼吸微微一窒息,旋即不能忍受的尴尬瘋狂翻湧,頓時有些失态地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是他?!這人怎麼變化這麼大。
想起昨晚酒吧的相見,安知鹿心下忐忑,她昨晚的風格不論是現在還是當初都差别那麼大,他應該沒認出她……吧?
這麼一想來,她和他的上上次見面鬧得僵硬難堪且狼狽,可結果上次見面,她又暗戳戳上去搭讪了人家……
安知鹿的眉微微皺起,對昨晚忽然的興起懊惱萬分。
孽緣!八輩子欠款沒還清的孽緣!
見到女孩似乎是有些尴尬地移開視線,可愛的微表情盡收眼底,路肆眼眸輕輕彎了彎。
她的小動作還是一樣的如記憶中的靈動狡黠。
江悅對路肆和顔悅色得與在他來之前判若兩人,“得有好多年沒回來了吧?有什麼記得跟悅姨說,知道嗎?在路家那邊還适應嗎?”
江悅溫聲關切的了解着青年小輩的近況,路肆回應地禮貌又不失親近,如同對待一位親近又敬重的長輩。
好不容易從尴尬中解脫,安知鹿登時又被這嫌少見過的溫情給惡心得一激靈。
上一次見她這麼溫柔是什麼時候來着?
耐心徹底耗盡,抖了抖胳膊,不耐煩地瞥眼,“虛僞,惡心。”
明明不是多麼重視感情的人,搞個這麼溫情的氛圍磕碜誰呢。
聲音不大,但在并不吵鬧的包間裡顯得突兀。
安明德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低聲呵斥,“安知鹿!”
江悅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悄悄地瞪向那個坐姿随性不着正調的女孩,“鹿鹿,給相思哥哥道歉,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呢?”
這孩子怎麼越發沒有教養了,當着客人的面鬧什麼,要是傳出去還不得以為她不會教養。
“相思哥哥?”
安知鹿饒有興緻地端詳起路肆的臉,無形的較量在沉默的分寸間隙裡展開。
如有實質的目光在包廂明亮的光線下肆意遊走,終于細細欣賞着昨晚昏暗淩亂燈光下沒徹底看清的美色。
比起年少時清瘦沉默的他,如今的路肆顯然像是換了個人一般,質感優秀的黑色西服勾畫出寬肩窄腰,結實強勁的肌肉恰到好處,多一分健壯少一分清瘦。
少年的身影在端詳中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陌生而健康優越的男性氣息,強勢又暗斂桀骜不馴。
路肆垂在身側的手臂肌肉微緊,那道目光像是無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髒掌控着他的呼吸。
微舒了一口氣,眼眸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等待着女孩的下文,“嗯?怎——”
“不認識,忘記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女孩輕淡地打斷,語氣平平,昨晚的好态度也不複存在。
安知鹿嘴角彎起的笑帶着明晃晃的挑釁和戲谑,“我可就安知行一個哥哥,可不是哪撿來的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我哥哥的。”
在江悅面前,安知鹿毫不掩飾地展露惡意。
江悅以為這是她對自己的挑釁,太陽穴突突地跳着,神情有些僵硬,“安知鹿!你的教養呢?!”
路肆攔下江悅的怒氣,深深地看了眼安知鹿,旋即不在意地笑了下,“悅姨您别生氣,我跟知鹿都多久沒見了,我出國那會知鹿還小呢。”
臉上勾起寬慰的笑,順勢三言兩語地說起母親還在時的往事。
江悅的怒氣更多是為了展現給路肆看,路肆這般開口,顯然是不在意。
她也就順勢順着台階下,“那時候她都快上高中了還小,也就你慣着她。”
安知鹿聳聳肩,一副‘說了你又不愛聽’的無奈模樣。
頂着兩人冷怒一人含笑的三道目光,怡然自得地夾起桌上精緻卻在談話間漸漸失去熱氣的餐點送進嘴裡,悠然品鑒。
絲毫不顧及除她之外的所有人皆還沒動筷。
江悅的胸口肉眼可見地起伏,就連寡言的安明德似乎都快要壓抑不住怒意。
以路肆為界,氣氛一半悠然一半沉抑。
“叮-”一聲脆響打破僵持。
在兩位長輩的目光聚焦之下,路肆仿若無覺地笑了下,劍眉銳利。
眸子裡興味濃濃,擡了擡手裡的杯子,“那,重新跟鹿鹿認識一下?我叫路肆,也是常相思。”
“如果小鹿不習慣,也可以還叫我相思哥哥。”
暗紅液體在路肆手裡的酒杯杯中潋滟。
安知鹿垂眸,手側的杯子被輕碰後,水波早就在他說話間平息。
——初中時見到這人,少年清瘦地幾乎營養不良,卻在遭受到她的惡意後依舊笑得清潤。
“我叫常相思,小鹿妹妹可以叫我相思哥哥。”
去你的相思哥哥。
惡心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