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老太太的壽宴上,祝明遠找阮女士說話,阮女士沒有給他好臉色,過後仍然住到祝楚意這裡。半個月過去,祝明遠這天上門來找她,想叫她回家,阮女士連門都沒讓進,把人堵在門口,冷淡地問他來做什麼。
祝明遠站在門口說:“阿玉,跟我回家吧。我原諒你了,我可以當作什麼都發生。你回家,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繼續好好地過日子。”
阮女士受不了他的自以為是,也不像從前那樣對他唯命是從,現在是祝明遠說一句,她就想嗆一句,唇槍舌劍起來她也很娴熟。
他嘲諷地笑起來,“祝明遠,你開什麼國際玩笑?我犯什麼罪了?我什麼時候需要你來原諒了?”
祝明遠鐵青着臉道:“你有家不回,這像什麼樣子?這要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虐待你呢!你自己想想,這麼多年我虧待過你沒有?我動手打過你沒有?”
阮女士扶着門橫過去一眼,沉住氣不發火,慢悠悠地說:“那你的意思是,不動手打我是對我法外開恩了是嗎?是,物質生活上你是沒虧待過我,你隻不過是婚内出軌而已,隻不過是在外面多養了一個家而已。我可真是小氣呀,不能體諒你的辛苦。我也知道一個人養兩個家,确實是很辛苦的。”
“阮玉你夠了。”祝明遠受不了阮女士的陰陽怪氣,“我已經跟她分了,你以後别再提她了。”
分了?
阮女士一愣,半信半疑,仍是不想讓祝明遠稱心如意,“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很舒心,就不跟你回去了,你走吧。”
阮女士要關門,祝明遠急了,把門手腳并用頂住門,急道:“我都跟她分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
“委屈了?”阮女士笑,“委屈就對了,回去慢慢體驗委屈的滋味吧,等你哪天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跟我說話,再來談别的。”
把祝明遠氣跑了,阮女士覺得這一局自己勝了,很開心,關了門回屋繼續去逗多米玩。
這麼多年夫妻,阮女士從來都是賢妻良母的形象,祝明遠不習慣這樣剛硬的她,今日被氣得不輕,進了電梯覺得自己血壓都高了。
電梯到地下車庫,門一開,看見祝楚意站在外面,祝明遠微一愣,黑着一張臉走出來,聽祝楚意喊了聲爸,他腳步一頓,跟她說:“照顧好你媽媽。”
祝楚意應了一聲,祝明遠看她一眼,沒再說什麼,頭也不回地走掉。
司機看見他出來,把車從車位開出來,又跑下來給他開車門。祝明遠正準備上車,卻看見了何盛宇,他走近幾步,喊了聲“小何總”。
何盛宇認出了他,關上車門,禮貌回應道:“祝總。”
祝明遠很是好奇,略帶審視,問道:“你是……來找我們意意?”
何盛宇搖頭,“我住在這裡。”
祝明遠誤會了,“跟我們意意一起住?”
何盛宇連忙解釋:“不是。我住她樓上,鄰居。”
祝明遠恍然大悟,哦了一聲,問:“你們就是這樣認識的?”
何盛宇笑笑,沒應聲,祝明遠也沒有再多問,最後留下一句“代我向你父親問好”,便走了。
目送祝明遠的車走遠,何盛宇忽然覺得心有點堵,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在遙控器上按了鎖車鍵,随後進了電梯廳。
他很久沒搭過這裡的電梯了,這次依然打算走樓梯,伸手準備推門時,電梯叮的一聲響,有人從電梯裡走了出來。何盛宇下意識轉頭看去,沒想到竟與祝楚意的目光撞了個正。
兩人都怔了一怔,腳步也都停頓住了。
祝楚意先回神,客氣又疏離地對他點了一下頭,便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經過。
“祝小姐。”她推開電梯廳的門禁時,何盛宇忽然喊她,她頓了一頓才回頭,極疏離地看他,“什麼事?”
“我姐叫何瓊宇。”何盛宇克制地說,“那天你在酒莊遇見的就是她,還有在機場擁抱我的那個人,也是她。”
祝楚意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什麼牽扯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原狀,她神色依然冷淡,聲音也很冷淡:“何總,你沒有必要跟我講這些。”
她連稱呼都這樣疏遠了,何盛宇落寞地說:“有必要,因為我不希望你誤會。”
祝楚意沒應聲,很輕地看了他一眼,徑自走出去,去車上拿東西。
阮女士說想吃甜點,她下班時特意去給蛋糕店買了個慕斯蛋糕,放在車後座上,剛才下車的時候忘拿了。
她将袋子提出來,往回走,看見何盛宇也走了出來,他叫她等一等,說你的披肩在我車上,我去拿給你。祝楚意沒有應聲,也沒有拒絕,她先進了電梯廳,不急着按電梯,隻站在電梯前等着。
這披肩在何盛宇車上放了半個月了,他始終沒有勇氣上祝楚意的家門,就一直拖着,想着等哪天她願意跟他說話了,再還給她。
披肩被折疊成一個小方塊,何盛宇将它呈到她面前,說物歸原主。
她接過,說謝謝,剛好電梯有人出來,是很久沒見的鄧蓉蓉。
鄧蓉蓉以為他倆一直在一起,對何盛宇早已經死心,現在跟他倆隻剩鄰居間點頭之交。打過招呼,鄧蓉蓉走了,祝楚意進了電梯,何盛宇卻站着沒動。
“不上去嗎?”祝楚意按住開門鍵,平和地看着何盛宇,仿佛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何盛宇卻說:“你先上,我走樓梯。”他也不知道,堅守這樣秩序到底對不對。
剛才見到他時,他是打算進安全通道的門的,所以是為了避免在電梯裡遇到,他每天都在堅持走樓梯?
祝楚意覺得很好笑,她忽然有種時過境遷的釋然,眼神裡有點波動,望了他一眼,随後按住關門鍵。
電梯門完全關閉之前,她掃了眼何盛宇的左手,他還戴着她送的那隻手表。
何盛宇站在電梯外,看電梯門慢慢合上,他接住了祝楚意看過來的那一眼,好像還看見她笑了。
他站在電梯廳,看電梯數字升到五樓,他又回到了車上。
何盛宇坐在車裡點了支煙,邊給老顧發消息,說:老顧,我今天跟她說上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