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行李,祝楚意往矮桌前一坐,扭頭望着湖景,景色雖美,但舟車勞頓的疲倦感頓時席卷而來。
“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禾先生打簡單收拾過行李過來問她,順勢在她身邊坐下,祝楚意歪身靠在禾先生肩膀上,“還不餓,就是有點累。”
何盛宇攬她的肩,下巴抵住她頭頂,“那先休息一下?”
“嗯。”
祝楚意應着聲卻不動,就靠在何盛宇身上閉眼休息,何盛宇索性讓她躺下,伸出腿給她當枕頭,并脫下外套蓋她身上。
祝楚意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體貼照顧,依賴且絲毫不設防,她側身躺着,長發鋪在地毯上,睫毛輕顫幾下之後,呼吸平穩均勻,肩膀随着呼吸一下下地起伏。
何盛宇望着她,心情安穩甯靜,他真想永遠活在這樣相濡以沫的時刻裡。
祝楚意沒有睡太長時間,醒來時發現禾先生抱着雙臂,在閉眼休息。她定定地看他一會,擡手,手指橫在他鼻子下,堵住了呼吸。
何盛宇随之睜眼,有點茫然,清醒過來之後捉她手指親了一下。她惡作劇把自己逗樂了,起身時還在笑。何盛宇望她一會,無奈地笑着搖頭,伸了伸發麻的腿,起身帶她出門吃飯。
外邊還挺冷,他們沒在外面待太晚,吃過飯随意走了走就回來,因為祝楚意惦念着要回房間泡溫泉。
夜色深到看不見窗外的阿寒湖,兩人泡進溫泉裡,各在一頭,顯得純情又禮貌。何盛宇的手機一直有消息,他始終在回複,祝楚意感覺自己被冷落了,有點不高興,在他低頭看手機時,她冷不丁地把腳伸過去,踢一下他腳底。
何盛宇淡淡地看她一眼,看出她不高興了,也沒立即放下手機來哄她,隻用腳趾暧昧地劃她的小腿,而她賭氣似的,把腳一縮,不讓碰。
祝楚意别開眼神,何盛宇嘴角帶笑繼續在手機上打字,回複完了終于放下手機,人挪過來她身邊,跟她解釋說是工作消息,不得不回。
祝楚意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她不希望他丢了工作,哦了一聲,這事就過去了。
何盛宇在水下牽她的手,一根手指接一根手指揉着,一邊說:“明天去教堂好不好,就秦奮忏悔了一下午的那間教堂。”
“嗯。”祝楚意偏頭看着他,有點揶揄地問,“你要去忏悔嗎?”
何盛宇緩緩點頭,祝楚意笑,手指在禾先生腹肌上劃圈,一邊問:“你做了很多虧心事嗎?”
“嗯。”何盛宇正經了一霎,目光就從祝楚意臉上往下,在她那飽滿又水靈的一對上落一眼,不太正經地說,“罪孽深重。”
祝楚意反應過來,猛地潑他一臉水。
何盛宇追過來摟抱,親吻,她半推半就間,忽然就知道了什麼叫鴛鴦戲水。當禾先生把她按在池邊,人貼在她身後時,世界在她意識中變得模糊,隻有那頂撞令她感受深刻,欲生欲死。
酒店裡睡的是榻榻米,木地闆上鋪着薄墊子,後來他們在那墊子上又做了一回。祝楚意坐在禾先生身上,匍匐于他的胸膛時,自嘲道:“現在我也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了,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忏悔。”
何盛宇笑望她一眼,随後臉色變得嚴肅,他知道自己真正需要忏悔的,是對她的欺騙。
不過很遺憾,第二天他們到那間教堂的時候,神父不在。後面的幾天,他們去了厚岸町國泰寺,濱子居酒屋,國立知床野營場,天空之路等等,把該去的地方都去了。
最後一天在海邊遊走的時候,祝楚意接到阮女士打來的電話,阮女士不知道她出國,在電話裡跟她說這個周末回家一趟。
今日周四,明天就回國,時間能趕得上,祝楚意便不多解釋自己在國外,她看禾先生一眼,走遠幾步去問:“叫我回家,是有什麼事嗎?”
阮女士說:“你爸跟老何約好了,周末兩家一起吃個飯,商量一下訂婚的事。”
海邊風大,禾先生的風衣下擺被吹得龍飛鳳舞,頭發也被吹得很亂,可從祝楚意的視角看過去,便是一個英俊男人在海邊的寫真。
阮女士在電話裡隻聽見風聲,見她久久不語,一連喊了她好幾聲,她才出聲回應:“好,我知道了。”
何盛宇拿相機錄風景,忽而把鏡頭對準祝楚意,她收起手機,在鏡頭裡向他走來,鏡頭裡的她看起來好像不開心。他視線從相機上移,看了眼真實世界裡的她,确認她是真的不開心,便把相機收了。
祝楚意坐到木欄杆上,緩緩把頭靠到他身上,她沒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複刻了笑笑和秦奮在這裡的情景。
何盛宇偏頭看她,“怎麼了?不開心嗎?”
祝楚意側仰起臉,頓了頓,挺平靜地告訴他:“我媽叫我周末去吃飯,要跟何家商量訂婚的事。”
四目相對,何盛宇徹底沉默。
覆水難收,無法逃避,那就坦然面對吧。
謊言與欺騙到了迫不得已要揭曉的時候,他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風聲靜止,世界平和,何盛宇深深看進祝楚意的眼,她的眼神平靜且柔軟。
而他,從容且堅定。
他說:“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