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靜悄悄的,小廚房那卻十分熱鬧。
寒風從窗戶吹進來,将那一鍋冒出的白氣都吹散了,鍋裡正翻滾着黃褐色的糖水,被這風一吹,頓時将那股甜膩的味道吹得滿院子都是。
溫稚京挽起袖子,皺了皺鼻子,似乎聞到了什麼,哎呀一聲:“壞了,糖好像放多了!”
空氣中充斥着一股膩死人的甜味。
她一說完,奉命候在旁邊不準動手的丫鬟連忙舀來一瓢清水遞過去。
溫稚京接過,小心翼翼往鍋裡加水,一邊加,一邊用鼻子輕輕嗅着,小手扇着,估摸着沒那麼甜了,才停手。
白氣騰騰的小廚房裡,丫鬟捏着食譜,口齒清晰的指揮着:“取适量生漿倒入糖水中……”
溫稚京聽罷,取來旁邊早已備好的荸荠粉生漿,待鍋中的糖水重新翻滾,才小心将生漿倒進去。
“我怎麼聞到了糊味……”溫稚京狐疑地皺着鼻子聞,“你們有聞到麼?”
她一說完,丫鬟們忙伸長了脖子去聞。
須臾,一丫鬟驚呼道:“公主,是鍋糊了!”
溫稚京猛地看向那口煮着糖水的鍋。
“火太猛了,快滅火快滅火!”
折騰了許久,才勉強做出一盤能看的荸荠糕,溫稚京滿懷期待的切出一塊送進嘴裡,下一秒卻皺起眉頭。
“呸,怎麼這麼稀啊!”
這口感,與城南巷子尾那家比可差遠了!
她頗為嫌棄的吐掉嘴裡的荸荠糕。
有丫鬟提議道:“公主不如找個會做荸荠糕的人來看着公主做?”
溫稚京靈光一閃:“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她扭頭吩咐道,“你去把那鋪子老闆叫來,整個盛京他最懂荸荠糕如何做了。”
丫鬟福身應是,正要出去叫人,溫稚京想了想,又開口把她叫住。
她皺着眉頭,糾結道:“不妥不妥,那老闆還有鋪子要看呢,鋪子平日裡便忙得很,若我再将他叫來,他夫人豈不是更忙了!”
她是想親手做一盤荸荠糕送給李殷,可也不能因此壞了别人的生意。
李殷剛踏進小廚房,便看到這一副混亂場面。
“公主這是在做什麼?”
嗓音如玉石相擊般溫潤動聽,溫稚京卻吓得猛一扭頭,愕然看向出現在此的李殷,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她不是讓紫珍看着李殷,不讓他過來麼!
定是紫珍透露的,可惡!
李殷已經朝她這邊走來,溫稚京臉上一紅,頗為窘迫,不想他看到那些失敗品,便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用身子擋在那盤荸荠糕前。
她向來不擅長撒謊掩飾,心裡有幾分小心思全都寫在臉上了。
李殷故意裝作沒發現,歪着腦袋看向她身後,好奇問:“公主背後藏的什麼?”
溫稚京眼神飄忽:“沒!什麼也沒有。”
見李殷就要湊上來看,溫稚京一眼抓住正在門外偷看的紫珍,忙喚她:“紫珍!”
她正想讓紫珍将李殷拉出去,卻聽小廚房外傳來紫珍的聲音。
“參見太子殿下!”
溫翁玉怎麼也來了?!
壞了壞了,若是被他發現,定又要嘲笑她的手藝了,上次她做了桂花糕就是被他發現了,嘲笑了她月餘之久!
溫稚京頓時顧不上李殷了,轉身要将那盤做得不好的荸荠糕藏起來。
下一瞬,腰身卻忽然被人抱住,熟悉的梅香撲了她滿懷。
溫稚京吓了一跳,動作一頓,忙伸手去打那雙覆在她腰上的手,羞赧低喝:“先别鬧,阿兄來了……”
“她騙你的。”
青年彎着腰,将下巴輕輕抵在她小巧的肩膀上。
溫稚京愣住。
“啊?”
小廚房外,紫珍功成身退,眼神示意讓丫鬟們都退出去。
混亂的小廚房裡,頓時隻剩下李殷與溫稚京兩人。
溫稚京有些耳熱,扭動着身子想要掙脫出來,卻被他抱得更緊。
低沉的嗓音飄入耳畔。
“别動。”
溫稚京見他隻是抱着她,并未做任何過分的舉動,便乖乖的站着不動了,任由他抱着。
窗外的雪漸漸停了,檐下堆起了薄薄的雪,青年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開得正盛的梅花上。
雪白的梅花仿佛與皚皚白雪融為一體。
一時間分不清那是雪,還是花。
他收回視線,低聲說:“怎不問我去哪兒了?”
溫稚京被他抱了許久,久到她有些困倦了,她發現與李殷待在一處,她總比平常時候更容易犯困。
乍一聽到他突然發問,溫稚京有些反應不過來:“為什麼要問?”
李殷将她抱得更緊,緊到溫稚京有些喘不過氣,伸手輕輕打了他幾下,他才反應過來,手上松了幾分力道。
他低聲說,語調卻不似平常那般淡然:“我是你夫君,你不擔心我背着你出去拈花惹草?”
溫稚京明顯聽出他語氣中的失落,那股失落,好像并非因為他所說的——她不擔心他出去拈花惹草。
她不知道他出門一趟,心情怎麼低落了,試探問:“李殷,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