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稚京看着突然離開的李殷,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是他的生辰?
怎麼可能,以往的除夕她雖然忙于參加祈福,但對李殷的一切也是盡在掌握。她明明記得每年除夕這夜,夏志都會給他煮一碗白玉湯圓和一碗長壽面為他慶生。
為何他卻說除夕那日不是他生辰?
往年她也曾偷偷往他屋子塞過生辰禮物,卻都被他丢了出來,兩人還因此大吵一架。
再後來,溫稚京再也沒送過他生辰禮了。
她想着如今兩人關系緩和,愈發親密,便想着這一次生辰将前幾年虧欠的生辰禮盡數補上。
溫稚京苦思冥想,最後猜他或許是因為不好意思,所以嘴硬才否認的。
李殷這個悶葫蘆慣會嘴硬了。
不過無妨,他嘴硬是他的事,送禮是她自己的事。
溫稚京暗下決心。
若這次李殷再敢丢她送的禮物,那麼接下來一個月她都不會再和他說一句話。
祈福大典如約舉行,從天微亮持續到午後,大典結束,一行人乘坐馬車回了盛京。
入夜,皇帝在宮中舉行除夕家宴,六品以上官員及皇室宗親都要參加。
溫稚京第一次帶李殷參加如此規模的家宴,許是料到一會兒宴席上阿爹會問李殷問題,她事先安撫道:“爹爹雖長得唬人,但脾氣不差,一會兒他若是問你什麼,你就當是話家常,如實答便是,有我在,他不會為難你的。”
李殷隻輕輕颔首,神色如常。
溫稚京見他并未緊張,也就放下心來。
宴席還未開始,大殿内便已人滿而患,權貴們三三兩兩攀談,或點評古今,或相互引薦。
貴婦與貴女們亦是,個個衣着華美宮裝,上面用金絲銀線繡着精巧的紋路,談論時儀态優美,舉手投足間不可謂不優雅。
衆人見溫稚京到來,紛紛行禮。
“參見珈洛公主。”
溫稚京颔首,目光在衆人之間掃過,大緻了解了來參加宴會的人有哪些。
原本還三三兩兩交談的幾個貴女,熱絡的朝溫稚京而來。
原因無他,正是東宮太子妃之位空缺。
太子溫翁玉已二十有六,太子妃之位卻遲遲未定,太子身邊甚至連個暖心之人也沒有,京中貴女為了太子妃之位暗地裡争得頭破血流,誰都想成為太子的第一個女人。
哪怕是個側妃,也是舉足輕重的。
于是衆人的心思就放在了溫稚京身上。
太子熱衷政事,對男女之情不甚熱絡,連皇後也曾為此焦急,暗地裡沒少往他房裡塞人,卻都被溫翁玉趕了出來。
貴女們見直接引誘溫翁玉之計或許不通,皆默契的轉變戰略,讨好太子最寵愛的皇妹——珈洛公主。
企圖讓珈洛公主在太子面前提及她們一兩句,留個好印象。
連京中頗有威望的官員夫人,也在溫稚京面前引薦自己的女兒。
溫稚京不知她們心中的小九九,隻覺得一群人圍着她七嘴八舌的,吵得她心煩。
尤其是今日她還帶着李殷,李殷容貌俊美,氣質清冷矜貴,更因當年溫稚京當街搶人請旨賜婚之事,以及不久前兩人曾鬧出的和離風波,一入殿便吸引了大半的目光。
溫稚京黛眉微微蹙起,似是不悅。
沒過多久,知曉溫稚京脾氣的人皆移開視線,不敢再在這位驸馬身上打量。
珈洛公主善妒,盛京無人不知。
偏偏有人不知死活。
“這不是珈洛公主寶貝了五年的驸馬麼?我看,也就一般啊!”
說話的人是裳蘭心的兄長裳侯玮,早些年追求過溫稚京,為了得到溫稚京,各種殷勤,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裳侯玮追求珈洛公主一事,在盛京亦是鬧得滿城皆知,那時,人人都猜測珈洛公主或許會嫁入裳家。
誰知溫稚京轉頭找了了低賤的琴師嫁了,這簡直是不把他們裳氏放在眼裡!
裳氏乃世家大族,與賀氏、姜氏和宗氏幾個世家一同輔佐天子治理天下,更因裳氏為當今太後母族,故而裳氏是大周最有權勢的家族之一。
大周建國僅十六年,正是需要他們世家輔佐之際,溫稚京區區一個公主,竟讓他顔面盡失,裳侯玮咽不下這口氣。
溫稚京隻能是他的!
對于裳侯玮的陰陽怪氣,溫稚京冷嗤一聲。
這兄妹倆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讨厭!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溫稚京半句都不想同這個神經病啰嗦。
“诶。”裳侯玮卻忽然拉住溫稚京的手,阻擋她的去路。
“珈洛公主,你可要看清楚,誰才是你最合适的夫君,我裳氏在盛京中的分量你不會不知,再看看你身邊這個懦弱琴師,我裳侯玮就算當衆搶人,他李殷敢對我說一個‘不’字?更何況,你與他成婚五年,肚子依舊毫無動靜……可見,這個琴師不僅身子孱弱……”
他的目光隐晦地掃向李殷的下半身。
“子嗣方面還不行。”
言語中是毫不掩飾的諷刺和輕蔑。
話音剛落,大殿内衆人嘩然。
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方面被人指摘。
一時間,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朝這邊看來,殿内鴉雀無聲,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位名動盛京的琴師的反應。
有期待的,有看笑話的。
皇室最重視子嗣一事。
即便溫稚京是個公主,也不可避免被談論這個問題。
如此明晃晃的嘲諷,溫稚京當即氣紅了眼,她欲甩開裳侯玮的禁锢,卻被他牢牢抓住,一副非要她給出答案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