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稚京愁眉苦臉地托着腮,看着擺在桌面上的兩把上好的琴。
一把是用青銅木做的,周身通透,彈奏間似有金石之韻,琴聲十分優異,有着非常好的緊實度和下沉感,可惜是塊新料。
另一把則是上好的杉木老料,琴音清透厚實,卻不失細膩,勁清而亮,彈奏間清香撲鼻,琴身還雕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梅花。
溫稚京愁得揪頭發,紫珍看得心疼,連忙制止住她的動作。
頭發多也不能這般糟蹋呀!
掌櫃的笑着道:“公主若喜歡,不如兩把都收了?”
溫稚京搖搖頭:“不行,我說過要送李殷一把最好的琴,這兩把琴之中,一定要選出一把最好的!”
紫珍都看不下去了:“不如公主都買回去,分兩次送給驸馬爺?”
溫稚京又搖搖頭,好看的眉皺得更緊了:“不妥不妥,若送了一把,再送一把,他定然覺得我第一把琴送得敷衍。”
她皺了皺鼻子,“李殷這厮,最小氣了!”
紫珍掩唇輕笑:“不如公主将驸馬叫來,讓他自己選,定能選出他心中最好的琴。”
溫稚京聞言,坐直了身子,喜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
不過話說,李殷不是去買荸荠糕了麼?
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
該不會回家了吧?
溫稚京朝紫珍使了個眼色,紫珍領會,施施然走到窗外往下看。
不知過了多久,紫珍準确的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找到了李殷。
雪已經停了,他一襲白衣,一手提着油紙傘,一手提着一盒荸荠糕,長身玉立,踏雪而來。
紫珍連忙将此事告訴溫稚京:“公主,驸馬爺到了。”
溫稚京欣然起身,提着裙擺小跑到窗下,探頭朝樓下的李殷喚了一聲:“李殷,我在這兒!”
李殷聞聲擡頭。
不出片刻,雅間外便傳來李殷的腳步聲。
紫珍适時上前開門。
溫稚京坐在桌邊,笑着朝李殷招手:“李殷,我挑得快愁死了,你看看喜歡哪一把?”
李殷聞言,朝桌案上的兩把琴走來。
手輕輕撫上那把青銅木的琴身,碧綠的和田玉珠子落在琴身之上。
蓦地,勁瘦有力的手指勾住琴弦。
松開瞬間,似有鳳鳴之聲破空而來。
李殷勾起唇角:“它吧。”
掌櫃看了一眼被冷落在一旁的杉木琴,有些不死心的說:“驸馬爺要不也看看另一把?”
李殷笑了笑:“老料未必一定好,琴者,講究的是緣分,此琴雖是新料,琴音材質等均不輸任何一把老料,假以時日,何嘗不是一把流芳百世的名琴?”
掌櫃釋然,朝李殷拱手:“驸馬爺說的有理,是某狹隘了。”
兩人你來我往,溫稚京在一旁托着腮,眼眸亮晶晶的,像隻小貓似的,仰頭盯着李殷看。
他與掌櫃的談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去,隻被那抹極輕的笑意晃了眼。
選好了琴,兩人便打道回府。
這日。
天才剛亮,溫稚京就被人搖醒來。
“紫珍,你幹嘛啊……”
溫稚京煩不勝煩的掙開紫珍的手臂,翻了個身,抱着被子往床榻裡滾去。
紫珍急死了:“公主,别睡了,出大事了!”
話音剛落,溫稚京蓦地坐起來,頂着個雞窩頭,睡眼朦胧,啞聲問:“李殷怎麼了?”
紫珍:“哎喲不是驸馬爺,是皇後娘娘!”
溫稚京費力的掀了掀眼皮,下一秒,再次栽回柔軟的被褥裡,悶悶的聲音從帷幔裡傳來:“阿娘能有什麼大事啊……”
“要出大事的是您啊,公主!”
見溫稚京不為所動,紫珍隻好道:“宮裡的嬷嬷過來傳話,說讓您立馬進宮一趟,奴婢留心打聽了一下,或與前些日子公主寫給驸馬爺的休書有關……”
溫稚京騰的一下坐了起來,登時睡意全跑了。
抓住紫珍的手臂,不死心問:“消息可屬實?”
紫珍忍痛點頭。
“完了完了完了!”
溫稚京這下顧不得睡懶覺了,連滾帶爬地跳下床,手忙腳亂開始梳洗打扮,“這等小事阿娘向來不會管我的,此事定是傳到爹爹耳中!”
“哎公主,鞋子!”
溫稚京奪門而出:“不穿了!”
平日到皇宮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此時卻隻覺得仿佛過了半個時辰,溫稚京不停的撩開簾子瞅着還有多遠。
終于到了坤甯宮,溫稚京貓着身子下了馬車,正要往殿内瞅瞅阿娘在哪兒,忽然身後傳來一道威嚴沉穩的聲音。
“珈洛。”
溫稚京身子一僵,兩眼一黑,頓時暗道一聲不好。
她兩手扒在門上,尴尬地轉過身。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