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蕪像是抓住了什麼小秘密,笑說:“原來不是推衍術,而是你的眼睛,我說怎麼這麼準,還能看到他往哪裡走。”
司玄把玩起腕上的墨玉串珠:“我與那些凡間術師怎能一概而論?”
二人一邊說一邊走着,江蕪問:“龍族都有一雙能推衍預知的眼睛嗎?”
司玄道:“也許吧。”
瑤清出聲道:“當然不是,能看破天機的天眼,需得修行而得,他是妖蛟化龍,從一條小蛇修煉至此,才能得天道垂憐。”
江蕪點點頭:“原來如此。”
司玄也随她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也剛知道?江蕪聞言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卻沒說破。
片刻後,二人很快到了小鎮前,見前方岔路走進了一個背着竹簍的小女孩,正要進鎮子裡去,便加快了步子追上去。
那小女孩身形瘦小,比江蕪矮上了半個頭,烏發用一根木簪潦草束在頭頂,黃黑的小臉被風吹得有些幹裂發紅,背着的竹簍裝着早晨剛撿的幹柴,壓得她瘦小的身子像是要埋到地上。
江蕪上前笑問:“小姑娘,你們鎮上的客棧該往哪個方向走啊?”
小姑娘聞聲停下,擡起頭望向江蕪,額頭的汗将她的碎發黏在臉上,她微微喘着氣,用粗糙的小手将遮住眼睛的碎發撩到旁側,她說話帶着些家鄉話的口音:“我們鎮就我們掌櫃這一家客棧哩,跟我走咧。”
說罷,她也不管江蕪二人聽清沒有,又埋頭往前走。
江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唇角帶着些笑意,跟了上去,司玄便在她身後跟着。
此時天蒙蒙亮,東方剛翻出些魚肚白,許是冷風太甚,街上不見太多人。江蕪蓦地停下,前方小姑娘也随之停下,回頭問:“道長,咋不走咧?”
江蕪朝她一笑,還未等她多說什麼,那小姑娘一晃便不見了人影,原地隻剩那一竹簍枯樹的斷指殘骸。一陣冷風吹起江蕪額邊兩縷碎發,她擡腳隻一側身,一道銀光閃過,她的一縷發絲随之而落。
她擡頭,方才的小姑娘不似那般一臉疲态喘着氣,雙手各握着一把彎月形的銀刀,那銀刀似是将一個圓月自中間挖去一部分,外邊是極薄的刀刃,裡面是稍厚的刀背,她眼神輕蔑,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江蕪暗暗打量着她道:“你這般瘦小,重壓之下走路卻又十分穩健,說明你體格好,若隻是上山砍個柴也不會滿頭大汗,還有你手上的繭,也不像是因為常年拿砍柴刀長出來的。”
“呵~”全蓮心輕笑,“你這樣的人,很難被騙到。但你有句話錯了,我從砍柴步入修行,哪怕如今用了這對彎月刀,依舊靠砍柴刀修行,這繭,自然也是如此留下的。”
江蕪也一笑:“方才我一停下你也停了,真是好耳力,還知道叫我道長,我可沒告訴你我是修道之人。”
“你在詐我!”全蓮心如此歎道,卻也不惱,她二話不說,雙手用力擲出兩柄彎月刀,那彎刀飛速旋轉,以兩條奇異的弧度撞向江蕪。
江蕪用力蹬地,驟然飛身而起,躲過了全蓮心的彎刀,她喚出照月,再一落地便借力迅速撲向全蓮心。
全蓮心的彎刀撲了個空,回旋到了她手中,她見江蕪飛身撲來,迅速擲出左手彎刀,在江蕪躲閃之際右手執刀也撲了上去。
江蕪側身閃躲飛出來的那柄彎刀,似是已經預料到了全蓮心的動作,迅速正過身來以劍接刀刃,相擊刹那,二人被震得連連後退。
僅僅過了幾招,江蕪便知大事不妙,這姑娘看起來年紀輕輕,手勁卻大得離譜,修為也很深厚。
江蕪右手執劍在前,左手拈上兩張符紙在後,不敢輕敵。
司玄原本離江蕪不過兩三步遠,被越過江蕪的雙刀逼到後方,見事不妙,欲要上前幫忙。
不料還未挪步,他頓感一絲殺意,他下意識向旁側躲閃,定睛一看,果見原先站着的地方立着一條紅腹錦蛇!
與上次半石山那兩條小蛇不同,這條紅腹錦蛇立起來足足有一人高,蛇身也有一個成年男人的腰身那麼粗。
“好身法。”
司玄後上方傳來一個男聲,他回身擡頭,黛瓦之上,赫然是那位紅衣青面,他靜立于屋脊之上,悠悠道:“今日,你們插翅也難飛了。”
一陣風吹起全蓮心額頭碎發,翻動江蕪手中靈符,掀起郎從南過腰的長發,扶過司玄的面龐,四人兩相對峙,率先動身的是那條紅腹錦蛇,它長得粗重,速度卻快得出奇,張着的血盆大口,仿佛要将司玄一口吞下。
與此同時,江蕪毫不猶豫擲出一張靈符,靈符脫手的瞬間便燃燒殆盡,她厲聲呵道:“天地英靈,悉聽吾令,點兵召将,山鬼,出!”
全蓮心擡眼看向江蕪,同時向她用力擲出一柄彎刀,江蕪飛身閃躲。
不料霎那之間,全蓮心便已瞬閃到了她身前,圓月彎刀迎面而來,她擡劍抵擋卻是已經來不及了,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竟硬生生接下了全蓮心的銀刀!
那隻長着尖銳指甲的手幾乎是貼着江蕪的臉,墨色指甲橫在江蕪眼前,似山貓的利爪。
全蓮心愕然側眸,一雙閃着紅光的眼眸與她相撞,披散着黑綢般長發的女子看着她詭異輕笑,尖牙外露,正是江蕪方才所喚英靈,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