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懷玉根本顧不上回味方才領悟的玄妙境界,禦劍順着陡峭的山體一路俯沖而下,迅疾得宛如一陣狂風刮過。快點,再快點,必須快點告訴莊主。
她很難說清楚聚集在山莊外圍的活屍究竟有多少,那些密密麻麻的怪物如同向食物聚攏的蟻群,正以出人預料的速度飛快地向山莊湧來。今夜雲海漲潮,值守的修士靈力感知嚴重受限,即便增添了警戒的人手,面對如此規模的活屍怕是難以抵禦。
然而,舒懷玉剛從雲泉峰頂回到歸雲山莊,卻發現自己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步,山莊裡一片嘈雜,隔着厚重的雲霧都能看見通明的燈火。她禦劍落地,一把拽住一個疾行的山莊弟子,問道:“莊主在何處?”
那名弟子還勉強算得上鎮定,“前輩,莊主正在議事堂,其他幾位前輩也在,我為您帶路……”
“走。”舒懷玉話不多說,看出那弟子禦不了劍,直接一把抓住他的後領提了起來,踩着赤霄劍在對方指引下一路風馳電掣,等到了議事堂,那名弟子直接雙腿一軟扶牆“哇”地一聲大吐特吐。
“得罪。”舒懷玉來不及和那名弟子多說,直接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往屋内走去,在門口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是你?抱歉。”童疏宴同樣行色匆匆,邊走言簡意赅道:“大批活屍襲擊山莊,霧氣太濃,靈力很難感知具體數目……”
“少說也有幾百。”舒懷玉回憶了一下方才通過雲海看見的場景,瞧見童疏宴略顯詫異的神色,她簡短地解釋道:“剛才在雲泉峰頂偶有所悟,通過雲海感知到的。”
情況緊急,童疏宴也沒接着追根究底,隻是點了下頭,二人一同進了裡間。議事堂内已經聚集數人,除了莊主還有幾名各個門派的修士,裴知春也在其中,這些修士的修為均不低,與舒懷玉基本相差仿佛,逍遙門的那位甚至和童疏宴一樣也是出竅前期。
童疏宴見了莊主便開門見山道:“莊主,山莊可有護持的法陣?若有還請帶我過去,我在符咒陣法上還算有些鑽研,應能幫的上忙。”
整個山莊大概找不出第二個比童疏宴精通陣法的人,活屍數量太多,最上乘的應對之策便是利用護持的陣法死守山莊,避免正面沖突,同時向外界傳遞求援信号,待援軍到來前後夾擊一舉突破。
護山大陣往往是一個門派十分敏感的東西,一旦本門的護持陣法被别人摸清楚,對整個門派而言是極大的威脅。但如今活屍大軍壓境,莊主也顧不得計較這些,鄭重點了下頭,“多謝玉秀峰主,我這就派人引您過去,隻是……”
“莊主,如今都火燒眉毛了,您有什麼便直言吧。”童疏宴見莊主這個節骨眼上仍欲言又止,語氣也顧不上客氣。
莊主面色極為陰沉,“山莊對外的通訊被切斷了,應是有陣法阻隔,傳訊符發不出去。”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的面色均微微一變,幾人拿出傳訊法器試着與外界聯系,均徒勞無功。
無法向外傳遞消息,就意味着上乘之策成為了一紙空文。魔修既能煞費苦心切斷山莊與外界的聯系,更說明其有備而來,雲海漲潮更是為他們的行動提供了天然掩護,加上中州與北境之交玄門稀少,其餘小門派能察覺到魔修侵襲山莊最快也要到早上。而在這期間,歸雲山莊真正成為了一座雲中孤島。
童疏宴就算再精通陣法也沒有三頭六臂,沒法一邊加強護山大陣一邊破解阻隔通訊的陣法。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舒懷玉忽然道:“莊主,諸位道友,童峰主雖精通陣法,但一人之力抵擋千軍萬馬終歸有限,援軍若是遲遲不來,護山大陣被攻破是遲早的事。”
“我建議,主動迎敵。”舒懷玉為了不引人注意,自從來到歸雲山莊後一直有意收斂周身氣息,而現在,她直直地與莊主對視,目光鋒銳如電。
這些年來舒懷玉性情雖漸漸平和下來,但一個人骨子裡與身俱來的韌勁是永遠不會被摧折的。低調并不代表怕事,十年磨一劍,霜刃久未試,塵封已久的利刃如今再度出鞘,鋒芒絲毫不減曾經。
劍修身上的淩厲氣場随着這一擡眼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莊主也有凝神後期的修為,可被那雙桃花眸蓦地一盯,卻下意識地回避了舒懷玉的視線——分明是那樣秀氣漂亮的一雙眼睛,釋放出的威壓卻令人有些難以喘息。
不僅是莊主,就連其他幾名修士神色也微微一凜,再次看向舒懷玉時眼神和先前有些微妙的轉變,他們先前隻當舒懷玉修為和自己不分伯仲,心裡隻是禮貌客氣,并沒有高看對方一眼,但若是是劍修,一切便大有不同。劍、符、丹、器、樂,學、妖、鬼、蠱、魔,劍修能被玄門百家列為三千大道之首,自有他們的過人之處。同等修為之下,劍修戰力最強,就連跨境界挑戰也是常事。
舒懷玉并沒有恃強耀武的意思,一息之後便快速将周身的淩厲鋒銳盡數收回,莊主卻因此對她好感更深,畢竟擁有力量的人不在少數,更加難得可貴的是這份謙遜。
“以道友的見解該當如何?”莊主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