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多了,總算有一個在明月酒樓看到過賀宣算賬,又瞧拉着自己的賀大丫模樣可憐的學子開口,告訴他們賀宣所在,當即,賀家所有人就都直沖明月酒樓。
酒樓内,賀宣正在同姜延初下棋,這套棋盤是兩人在市集上收回來的,材質是白烨木,賀宣本想再給人買些女兒家的脂粉,但姜延初不要,就要了這棋,而後每天纏着賀宣下玩。
賀宣也依他,隻要空閑下來,就都陪着他玩,而姜延初平常愛鬧愛作就算,下棋的時候也極不講理,每次下錯了都要耍賴重下,反正也是為了哄人開心,賀宣從不多争,次次都由着姜延初悔棋重來。
棋盤左側,姜延初正第三十三次悔棋,将下錯的黑子撿回來,盯着棋盤,糾結該下在哪個地方,卻忽聽樓下傳來吵嚷,然後是獨屬于賀老太的喊聲,“源兒!”
賀老太怎麼來了?賀宣神色微變,賀老太還在繼續,“源兒,你快出來,娘知道你在這,”然後怒罵兩旁夥計,“都是你們這個店,拐了我的源兒,讓我家源兒好些天不回家……”
“賀老夫人,您先冷靜……”知道這是賀宣的爹娘,楊奉昭也不好直接把人趕出去,隻快步上前安撫,賀老太卻不依不饒,指着楊奉昭,“冷靜什麼?你就是老闆是吧?都是你這黑心老闆讓源兒沒日沒夜的幹活,我家源兒才沒空回家……”
“夠了!”眼見賀老太把髒話說到楊奉昭身上,賀宣從裡走出,聲如淬冰,首先替酒樓正名,“我不回去同明月酒樓無關,同楊掌櫃也無關。”
再看樓下賀老太,“我為什麼不回去你心裡清楚,你自己做了錯事不要想着推到别人身上。”
“源兒……”賀老太整個看着賀宣,心知賀宣确實不是因為這個酒樓才不回賀家,卻怎麼也無法接受賀宣是被自己氣走的,賀宣看着她表情,冷冷吩咐兩旁夥計,“把他們轟出去,免得擾了客人吃飯。”
“源……”賀老太還想再鬧,就被賀老大拉住,“娘,您鬧毀了樓裡的生意小弟會更生氣的。”
賀老太頓時熄下了聲,就隻這樣被衆夥計趕出酒樓,楊奉昭重新招呼客人,“各位繼續吃喝,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不用擔心,方才讓各位受驚,此次飯菜價格全部減半。”
“掌櫃大氣。”被擾了吃飯的客人頓時喜笑顔開,朝楊奉昭道謝,楊奉昭應完了衆人的聲,走向賀宣,有些躊躇,“永源,這樣把他們轟出去,會不會太過了?”
畢竟都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就這樣把人轟走,賀宣卻并不心軟,“小九在賀家受了那麼大委屈,我回去是對不起小九,他們都是互相的親人 ,而小九在這隻有我一個親人。”
楊奉昭看看賀宣,再看緊緊抱着賀宣胳膊的姜延初,隻覺無奈。
他最開始還真以為姜延初是賀宣的妹妹,看到姜延初被抱到酒樓時那滿袖子的血,還想賀家那當娘的怎麼那麼心狠,舍得這麼弄傷自己女兒,現在這幾日弄清姜延初是賀宣買回家的媳婦,頓時覺得賀老太對姜延初那樣正常,畢竟少有婆婆看兒媳順眼的。
尤其姜延初還是身份不明,花了整整三兩銀子買回去的,一進門就費了賀家這麼多錢,又性格嬌滴不會幹活,自然惹公婆不滿,但換做賀宣那邊,他卻又能理解,每天疼着護着舍不得受一點苦的媳婦因為自己一時不在就被人弄得滿身是傷,還那麼可憐的一個人從村裡走到縣裡,楊奉昭歎了口氣,終是沒有多說什麼。
酒樓之外,賀家人駐守在兩旁,想等賀宣出來,卻直到客人走完,樓門關閉,賀宣都沒有出來過一次,一直到第二天,早起去書院讀書的賀宣推開院門,看着門口衆人,“你們要守便守,我總歸是不會回去了的。”
然後視線掃過杜氏懷裡抱着的大丫,再掃過李氏懷裡的二丫,以及旁邊靠牆睡着賀大娃,微微皺眉,轉向賀老太,“三個孩子都還小,你為了叫我回去,讓他們在這陪你一起熬着長夜受着寒凍,真是半點也不配當個奶奶。”
“什麼?”賀老太一驚,回頭看一眼三個小娃娃,然後連忙搖頭,“源兒,我不是……”她隻是一時忘了還有三個小娃娃,不是故意拖着所有人在這等賀宣的,賀宣并不理會,跨過賀老太和賀家衆人,徑直往前。
賀老太看着賀宣再一次從自己面前走遠,猛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賀家所有人都圍上去勸慰,卻怎麼也勸不好,不知道多久之後,賀老太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讓杜氏和李氏先把三個孩子帶回去,然後剩下的人重新留在酒樓門口等着。
怕再惹賀宣生氣,賀老太也不敢再鬧,隻巴巴的站在門口,每次賀宣出樓進樓都可憐兮兮的盯着人瞧,間或喊上一兩聲源兒,對着姜延初也連喊兒媳,說自己錯了,自己不該欺負姜延初,讓姜延初原諒她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