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遠點,你連江逾白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青年雙眉緊蹙,眉宇間是散不開的惱怒和戾氣,月色映照之下,他的眼睛有些失焦,似是滾着一層含混的水汽,兩頰上挂着可疑的绯紅。
林知嶼被他推倒在地上,疼痛沒能喚醒他的神智,思緒反而更加混沌起來,大腦中一片空白。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爺爺生日的那天晚上,你其實是想給江逾白下藥,結果詭計沒能得逞,還把自己送到了牧綏的床上。”
青年嫌惡地蹭了蹭剛碰到他的手,外翻出的襯衫領子上隐約沾了一道粉杏色唇印。
林知嶼下意識地抿了抿嘴。
“你應該慶幸我那陰晴不定的大哥那天大發慈悲,沒跟你計較,甚至同意了父親聯姻的提議——”
尾椎骨還在隐隐作痛,林知嶼沒有理會青年的發怒,背過手在臀上摸了一下。
指尖碰到了身下凸起的石頭,他放眼掃去,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座中式庭院中。
身下鵝卵石鋪就的小徑蜿蜒曲折,兩旁翠竹在月色下搖曳生姿,細長的綠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
身後是一方清澈的池塘,粼粼的光随着風掀起的波瀾向外蕩開,水中幾尾錦鯉遊弋,正中央假山怪石嶙峋,或立或卧,藤蔓纏繞。
可他怎麼記得自己剛剛才拼死拼活趕在死線前寫完材料,正準備下樓買飯時,卻一腳踏空摔下了樓梯?
按道理說他現在應該在醫院,或者直接和他爹他媽團聚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等等,他那個文檔應該保存了吧——
林知嶼的出神讓旁邊的青年臉上嫌惡之色更甚,他夾槍帶棒地繼續譏諷:“少給我裝傻裝柔弱,有膽子趁人之危沒想過會有今天?我沒跟你動手都算好的!”
“我奉勸你安分守己,别來招惹我,一來我沒有和大嫂苟合的癖好,二來我對你這樣的貨色更是不感興趣。”青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且和牧綏的性格相比,我的脾氣都能算和善,要是被他發現你結婚當天在後院勾引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你猜他會怎麼對你?”
牧綏……
林知嶼擡起頭,怔忡地看向眼前的青年。
這個名字……好像和他昨晚剛聽完的那本小說裡的反派一模一樣!
作為當代朝九晚不定時的苦逼社畜,林知嶼最大的娛樂方式就是下班後躺在床上挺屍,順便随機臨幸一本不用帶腦子的霸總文學。
昨天他正好翻牌翻到了最近綠江文學城很火的《真少爺總被觊觎》。
小說的故事很古早,講的是主角受江逾白被親生父母接回後,曆經被假少爺針對陷害,被反派觊觎糾纏威脅後,成為萬人迷,最終又與主角攻牧雲霁終成眷屬的故事。
而好巧不巧,那位人嫌狗厭的假少爺和林知嶼叫同一個名字。雖然劇情很蘇爽,但林知嶼每次聽到那位頂着跟他一樣名字的假少爺跪舔主角攻,殘害主角受時,都會有種腳趾抓地的尴尬感。
更不用說,這位炮灰在原書的最後還喜提警局銀色時尚單品一對。
夭壽了三代都不能考公!
林知嶼的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探着頭朝池塘探去,清幽的水面倒映出他模糊的倒影。
一頭粉色的過肩狼尾,眉眼昳麗,眸似點漆,左眼正下方有一顆暗紅色的痣,嘴唇的顔色偏淡,随着臉上的肌肉牽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粉毛的沖擊太過強大,林知嶼愣愣地看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張臉和他自己的臉其實也生得一模一樣。隻是林知嶼平日不甚注重打扮,總是神色恹恹,瞧起來清和慵懶,而這張臉卻豔得攻擊性十足。
林知嶼不死心地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把,終于還是被痛得不得不接受了他穿越的事實。
穿進了綠江古早真假少爺文裡,成為了真善美主角受的萬人嫌對照組。
林知嶼生無可戀。
毀滅吧,還不如死了算了。
“喂,啞巴了?你不會是又想裝醉吧,剛才婚宴上你可是一滴酒都沒有喝。”青年還在喋喋不休,“算了,我不跟你糾纏了,出來醒個酒都能被你這種狗皮膏藥鑽空子,還好這邊沒人來,不然被人看到,我都不知道有多掉價。”
“總之你以後别再纏着我,反正牧綏有錢得要死,你要吸血找他吸去。”
眼前的青年五官俊朗,眉眼帶着些許醉意,但神色卻是說不出的張狂桀骜。林知嶼打量了他一會,确認了這人就是小說的主角攻,牧雲霁。
他試探地問:“我和牧綏已經結婚了?”
牧雲霁聞言,譏諷地挑眉:“你現在又想演什麼?失憶?你摔的是屁股不是腦袋,别用你那拙劣的演技丢人現眼。”
很好,真結婚了。
林知嶼也順帶想起了這段劇情是怎麼一回事。
小說中的林知嶼,在二十歲時愛上了小自己兩歲的牧雲霁,為愛逐夢演藝圈,還特意參加了由牧雲霁擔任vocal導師的選秀節目。
林父林母第一次注意到江逾白,就是因為他也參加了這檔選秀節目。
江逾白的養父母在他初中時就已經去世,他的親人隻剩下了生病的奶奶。所以林父林母将他認回時,其實并沒有打算告訴林知嶼真相,而是計劃兩個兒子一起養。
林知嶼本以為江逾白是林父在外的私生子,但看林母也對他親近非常,又不由地心有疑慮。但不管江逾白的真實身份如何,他确确實實分走了林父林母的寵愛和他在林家的地位,這讓林知嶼感到無比恐懼。
他開始針對挑釁江逾白,稍有不順心就出言相譏,最初江逾白并沒有理會,林知嶼的行事卻愈發惡劣。
直到失手将江逾白推下了樓,林知嶼才從憤怒的林母口中知道了一切——
原來他才是那個鸠占鵲巢的人。
原來他擁有的親人、錢财、錦衣玉食的生活都本應該是屬于江逾白的東西,就連他喜歡的牧雲霁、對他始終愛理不睬的牧雲霁,都在節目中毫不吝啬地表達對江逾白的欣賞。
林知嶼不能接受這樣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