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淩還是很認真:“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勤保障很重要的。您要是自己不出,我給您整理了,到時候給您出。”
聽出趙淩話中的認真,太後些微怔忪:“哀家一個女子,也能著書立傳了?”
這年頭能夠出書是一件極其重大的事情。
多少文人一輩子下來,要是能夠整理出一本文集、詩集什麼的,那得是文壇巨佬。
兵書更是多少年來,就那麼兩三本。
“您掌握了别人沒有的實踐經驗和知識積累,跟女子男子有什麼關系?”這個年代對女子并沒有那麼嚴格要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相對男子,還是有些苛刻的。
太後已經是貴族女子中的翹楚,竟然也會覺得因為是女子,所以不能出書?
太後微微一笑:“小孩子話。”
她的心微微發燙,不禁想着,要是她真的能夠出書流傳後世,不比她身為皇後身為太後留在史書上更加濃墨重彩?
趙淩也沒繼續,反正他現在年齡擺在這裡,在親近的人跟前,什麼話都可以說,但說什麼都很難被人當真。
哼,走着瞧!
上了一天的課,他回家路上還得聽他爹給他開小竈。
簡單來說,太後和趙王氏教的是微觀經濟學,他爹教的除了極少數怎麼管自己錢袋子的微觀經濟學之外,還有治理國家的宏觀經濟學。
趙骅自從親自盯幾個孩子課業後,就覺得趙淩還有潛力可以挖,好好培養起來,将來早點科舉入仕,早點來戶部給他幹活,這樣他可以省力一點。或者将來去太子府,幫着太子打理私庫,也是一個不錯的起點。
反正他們趙家沒什麼能量,能給天家管錢袋子是一條很不錯的出路,自家也能奉旨貪……中飽私囊?好像也不能這麼說,反正就這麼個意思。
趙淩每天聽得都對錢失去了正常的價值觀,小聲問他爹家裡的賬目:“七姨娘說的二十萬貫是什麼錢?”
上次他在書房找貓貓,誰知道能聽到這麼勁爆的内容。
國庫一年的稅收收入也就一千萬貫出頭一點,他家一個剛進門的姨娘,張口就是二十萬。
他聽到的時候,感覺世界瘋了。
車廂裡沒别人,趙骅還是做賊心虛地掀了掀簾子,瞧了瞧周圍,确定沒什麼人,才更小聲說道:“陛下修皇陵的錢裡頭省下來的,能拿出來分的部分。”
趙淩把腦袋湊到他爹耳邊,小小聲問:“我能分多少?”
趙骅立馬擡起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崩:“憑什麼給你?”
“這不是見者有份嘛。”趙淩捂腦袋,“說了不許打腦袋,萬一被你打笨了怎麼辦?”
趙骅一聽,頓時聲音就大了起來:“你還怎麼笨?一篇頌詞學了一年都寫不像樣,還能怎麼笨?!你弟寫頌詞都比你好!”
“噫!不至于吧,弟弟字還沒認全呢!”
車廂被人敲了兩下,一名衣着潇灑的文官等他們掀起車窗的簾子,笑着勸道:“趙侍郎教子太過嚴格啦。誰不知道趙四郎天資聰穎,深受太後娘娘喜愛?”
這話說的。
趙淩湊到車廂狹小的窗邊,往外看了一眼。
誰啊?
嗯,不認識。
趙骅把兒子扒拉走:“不冷嗎?小心凍着了。”他把兒子摁頭攆走,轉而對邊上的騎士露出一個标準的辦公笑,“景侍郎怎麼今天走這條路?你家不是在望林坊嗎?”
趙淩一聽。
哦,同樣是侍郎,但是人家住二環的,總不會特意跟過來陰陽怪氣他們住三環吧?
景侍郎笑道:“家中小女嘴饞,讓我帶西市的零嘴回去呢。”
正好前面一個岔口就不同路了,兩邊道别後分道揚镳。
趙淩問他爹:“哪個侍郎啊?那麼跩,連你一個戶部侍郎的面子都不給,不怕你給他們放錢的時候使絆子?”
趙骅擡了擡手,又想敲他腦瓜崩,忍了忍才把手放下:“人家是吏部侍郎。我敢在錢上面給他們使絆子,你猜猜他敢不敢在考評的時候給我使絆子?”
掌握了官員任命、考評、升遷貶谪等等事務的吏部,是毫無疑問的六部之首。
吏部尚書也被成為天官。
趙骅瞅瞅人家遠去的背影,再瞅瞅他爹:“爹,你努努力,轉去吏部。”
“這是我努力就成的嗎?上頭一個蘿蔔一個坑,拔了大蘿蔔,還有一串小蘿蔔在後頭排隊,哪兒輪得上我?”趙骅不想努力,“我在這個位置上挺好的,陛下還用得着我呢。”
趙淩就比劃出兩根手指頭:“二十萬裡,陛下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