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大虎把車上的東西拿下來放好,再卸了車架,牽着驢子過來馬廄,裡頭早就連一點綠色都看不到了。
趙大虎給驢子添了食水,見趙淩還在給點點梳毛,說了一聲:“四郎你忙着,我先走了,你出來别忘記關門。”
家裡别的孩子單獨留在馬廄裡肯定是不妥當的,趙淩例外。
“好嘞!”趙淩是故意磨叽。
見趙大虎走了,他就來來回回給牲口們多喂新鮮草料。
别人見他一個人從牲口棚裡出來也不奇怪,反正四郎跟什麼動物都要好。
他回到自己小院又去羊圈喂了羊,才回房洗澡換衣服。
等到快年根的時候,趙骅才算是正式放假。
陛下給臣子們賞賜了年禮,對喜愛的臣子們額外多一些。
王太後給趙淩單獨的賞賜也送到了。
緊接着就是皇後娘娘給诰命夫人們的賞賜。
太子不在,但東宮給伴讀們送的年禮也不會少。
家裡備下的年貨加上四波賞賜,一下就堆滿了庫房。
趙骅瞧着各種東西,找趙淩商量:“你給爹一頭羊。”
宰好的羊,陛下和皇後的賞賜裡沒有,王太後單獨給了趙淩整整五頭。
趙淩想也不想就拒絕:“不給!”還攔着不讓他臭爹上炕。
“噫!”趙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有那麼多,給你爹一頭怎麼了?”
趙淩想着自己小廚房裡的雞鴨魚、肉蛋奶,堆成小山的蘿蔔白菜和好多盆的豌豆苗、蘿蔔苗和小菠菜:“給你,你又送不出去,還挨師公罵。”
趙家自己莊上養羊,過年肯定是不缺羊肉的。
趙骅找趙淩要羊的目的肯定不是自己吃,而是要去孝敬管博澹。
趙骅見被趙淩說破,一點都不意外,幹脆耍賴:“你就說給不給吧?”
“給~”趙淩拖長了音調。
一隻羊收拾出來沒多少肉,倒是常娘子說羊油不少。
他想着自己師公那瘦巴巴的一大家子,給出去不心疼,就嘀咕了一句:“我給了,讓師公明年好好管管手下,沒事彈劾我做什麼?”
趙骅聽他這麼一說,略微怔了怔,笑出聲:“我還說你怎麼就一點兒不提?記到現在呢。”頓了頓,解釋,“門下省……裡頭的講究大着呢。你看着那一個個都恨不得成了仙似的餐風飲露表現自己清廉,實際上啧啧啧……”
“嗯?細說。”趙淩還真不知道大虞嘴炮機關的隐秘,頓時好奇地把自己的暖炕讓出一點來給他爹。
趙骅進門到現在,總算是有了個位置坐,脫了鞋上炕,不客氣地用手指點了點炕桌,等趙淩給他倒了一杯茶,惬意地喝了一口:“喲,你這茶葉不錯。一會兒讓來福給我包一斤。”
趙淩懶洋洋地抱起軟乎乎的小花:“姑外祖母給的,總共就半斤,前面分了二兩給師公。”
他倒沒舍不得給趙骅茶葉,也知道趙骅就是跟他鬧着玩,但解釋還是得解釋一下的。
趙骅啧了一聲:“你這小子,越大越不好玩。門下省的侍中有兩個,你師公不過是其中之一。門下省的那些家夥,各自山頭林立,監察到禦案上還是到自己腰包裡,誰知道?你當誰都跟你師公似的,過日子都過不明白?咳。”一時不察,把趙王氏吐槽的話秃噜出來了,他趕緊掩飾地咳嗽一聲,“你别看他們在京城這樣,誰知道在老家有多少産業呢!眼前這些個不清楚,前兩年不是出過大案子嘛。”
趙淩瞬間明白了。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門下省的這些官員就相當于高級狗仔,專門盯着達官顯貴們挖黑料。
正直的言官們就直接把這些黑料奏請陛下,讓官員們約束自己的言行舉止,嚴重的甚至會革職查辦。
不正直的言官們就用黑料來威脅,從而中飽私囊。
趙骅說的大案子,趙淩有印象。
那是之前門下省的一名給事中,平時不能說窮得叮當響,也和魏學海差不多,小日子得算計着過。
誰知道人在老家真·良田千頃,甚至半個城都是他們家的,外号就叫半城。
過了一會兒,趙王氏找了過來,進門就見父子倆和五隻貓一起歪倒在炕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低聲笑罵了一句,沒叫醒他們,出了門找來福:“四郎吩咐了沒,太後娘娘賞賜的羊,勻一頭出來?”
來福笑道:“早就吩咐了,還額外煉了一罐羊油出來,已經送到車上了。”
他把剛才趙骅過來朝趙淩讨要羊的事情說了一遍。
趙王氏聽得直樂:“小東西,倒是逗起他爹來了。行了,過會兒讓他們爺倆自己去挨罵。”
她自己是懶得去管家,去一次氣一次。
老頭過日子着實糊塗。
一樣的羊,他們趙家自己莊上養的羊送過去就是貴重禮物不能收,太後賞賜的羊就是不花錢的白來的能收。
整塊的肉貴重,剁成餡兒包成餃子叫學生的心意。
有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