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後在他離開後,朝宮人招了招手,自己也去午睡。
等窗幔落下,她的臉上才失去笑容。
她不由得想,要是她的溯兒還在,或者她還有其他子嗣,今時今日是不是也會被顧潥這樣猜忌。
趙淩不過一個七歲稚子,竟然也要不放心壓着,要等到顧朻能獨當一面後了才能啟用。
趙淩不知道太後和皇帝之間短短幾句話,就轉變了他的命運,要是知道,他也不會覺得多沮喪。
他睡醒之後,還是照樣學習,隻是這一天,王太後教他的東西更加偏向于打理生意田莊。
王太後有不少私産,有些是她的嫁妝,更多的是她在幾十年内經營所得。
當然先帝有各種賞賜,也有來自現任皇帝兒子的各種孝敬。
王太後的财富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
她現在拿來給趙淩練手的是一個小莊,為此還特意給趙淩放了一個月的假:“正好這段時間麥子成熟,你去替哀家盯着。”
趙淩頓時像個每天苦苦學習等待着暑假的孩子一樣高興起來:“真哒?”
王太後笑着點了一下他的鼻子:“小東西,平時用功都是假的。”又說,“你清瑤姑姑跟着一起去,還有你裴先生也一起。”
趙淩一聽,頓時就蔫巴了:“哦……是,姑外祖母。”
也就是說,除了學農之外,平時功課也不能落下。
窦榮是放學的時候知道的消息:“啊?小莊在哪兒?”
趙淩說道:“在淩水上遊。”距離倒是和小湖村差不多,小莊在西面,小湖村在東面。
窦榮今天要去趙家,拉着他跟自己坐一輛馬車:“你一個太子伴讀,不陪着太子,打發你去割麥子……”他說着,聲音略微降低下來,輕輕摸摸趙淩的腦袋,“太後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他有一些猜測,但看着小小一點兒的趙淩,總覺得有點離譜。
這麼小一個孩子,有什麼好防着的?
趙淩倒是想不太明白,感覺自己也不需要太明白。
反正太後讓他做什麼就去做呗,他還能反抗?
窦榮想到另外一件事:“今天顧棱沒為難你吧?”
“沒。顧棱沒來。”趙淩還有些遺憾,很認真問窦榮,“你說我幾歲能打赢顧棱?”
他現在實在是太小了點,哪怕埋伏,也不能把顧棱怎麼樣。
窦榮瞧了瞧他的小胳膊小腿:“再過個六七年?應該用不着,到那時候就顧棱那性子,早就已經不行了,用不着你出手。”
趙淩想想也是。
現在才十六歲就出沒花街柳巷,等二十幾歲的時候,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說不定還染上一身髒病。
唉,人小就是不好,報仇都不能自己動手。
窦榮聽他這麼問,倒是有些驚奇:“你這是想明白了?”
“嗯!”他就沒必要多麼謹小慎微。
他的靠山比顧棱硬。
要是兩方相安無事,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要是顧棱不給面子,那他直接上就是了,畢竟他還是個小孩子,就像窦榮一樣,直接用拳頭說話,反而更方便。
現在想明白稍微有點晚,不過也不算太遲。
到了家裡,趙淩就帶他去自己小院:“我跟你說,這一窩裡有兩隻金絲虎,将來一定能長很大。”
然後窦榮就挑了一隻黑狸花:“這隻瞧着精神。”
黑狸花當然精神,絕對的戰神預備役。
趙淩給别人舍不得,給窦榮還是很舍得的,還問他:“你真不要一隻金絲虎?”黃狸花也是狸花,還有先天體重優勢,打架抓老鼠也很猛的。
窦榮瞧他真沒舍不得,但看别的崽都沒有跟他親近的意思,還是沒抱:“這隻就夠了。我好好養着。”
趙淩就給他打包一堆貓用品。
窦榮想說自己家都有,但瞧小孩兒自己動手收拾出來的東西,好像家裡還真沒有。
他把貓貓頭形狀的瓷盤瓷碗拿在手上:“你還專門給狸奴燒了飯碗水盆?”倒是有趣。
“嗯。我給你多帶幾個,免得砸壞了。哦,對,再給你一罐羊奶粉。”
“四郎,别忙,我們已經把東西整理好了。”來福說着,和常威一起從小庫房裡搬了個箱子出來,對窦榮笑道,“小公子車在哪兒,給您搬上去。”
趙淩就領着人去大門。
窦榮抱了貓就要走,馬車都沒進來,停在門口呢。
趙淩的院子在前院,幾步就到了。
等趙辰和趙缙過來,窦榮馬車的影子都瞧不見了。
趙辰瞪了趙淩一眼:“你帶小國公回來,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
“跟你們說幹嘛?”趙淩懶得跟他們說,提着衣服下擺就往自己的院子跑,“我明天要出門,不跟你們廢話。”
清瑤那邊說東西都她來準備,讓他明天早點起床等着就好。
他可不能真的一點都不準備。
人,他也是要帶的。
第二天,他把小院交付給趙王氏,帶上自己所有的仆從和貓貓,收拾出了兩輛驢車,跟着宮中出來的四駕馬車,再彙合裴先生的一輛驢車一起前往郊外王太後的小莊。
他騎着點點,跟兩名護衛走在隊伍的最前面,還沒到莊上,就見道上來了個熟人:“顧棱?”
這不巧了麼!
快落一下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