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範增卻悄悄的進了彭城,買了一座破落的宅院,趙好就這樣成為了範增名義上的“仆人”。
趙好雖然與範增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她卻知道如果範先生不想告訴她,她如何問,範先生也不會回答。
趙好起身離開,心裡想:算了,還是去整理後院吧。
就在趙好走到門口時,範增突然開口問道:“阿好姑娘,老夫的提議,阿好姑娘考慮的如何?”
趙好站在門口處,她沒有轉身,沒有離開,也沒有回答。
“成為老夫的弟子,老夫會将一生的絕學傳授給你。”範增擡起頭看向門口處的趙好:“阿好姑娘,你的答複呢?”
趙好隻留下一句話:“我有先生。”
看着趙好離開的背影,範增久久的握着手中的筆,沒有落下,他的目光落在案桌上的那些書信,那些都是送來的楚軍戰事不利的書信。
範增突然喉頭一口鮮血,他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的确時日無多了,他拼盡自己最後一絲氣血活着,不過是不甘心啊。
曾經的天下之主他們搓手可得,曾經的他們是何等的無限風光,不過是一步錯步步錯,走到現在,他們與漢王,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項氏一族,楚國的複國一族,正在遭遇滅頂之災,哪怕嬴政都一統六國,他們都活了下來,可是若是劉邦成了天下之主,他們一定無一人生還。
但是這個結局,範增不想看過,哪怕救下一人,他都要去嘗試。
而他手中,無兵無勢,甚至連信任的人都沒有,所以他隻能利用趙好,隻能讓趙好留下來,改變她離開的心意,讓趙好成為他手中的劍,他手中的棋子。
謂起從外面走進來,看到範增吐出的鮮血,立刻上前慌忙道:“範先生......”
範增止住謂起:“小點聲,莫要讓阿好姑娘聽見。”
謂起滿眼擔憂,低聲問道:“範先生,您打算一直瞞着阿好姑娘嗎?”
範增笑了笑:“她的醫術又幫不上什麼忙,告訴阿好姑娘,白費她替老夫擔心了。”
謂起給範增倒了一杯茶,放在範增的手中,擔憂道:“謂承來信說,主子來這裡了,和範先生猜測的一樣。”
範增:“.......”
謂起看了範增平淡的臉色,遞給範增一份密封的帛書,繼續說道:“謂承還在信中提到了,前方的局勢對我們非常不利。”
範增打開密封的帛書,越看下去範增的眉頭擰在了一起,現在的楚軍已經完全處于下風,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滅。
不,沒有稍有不慎,楚軍這次毫無翻身的可能。
當初,若不是霸王不聽他的勸說,執意放走了劉邦,後來戰事大捷之時,又不聽他的勸說,放棄乘勝追擊,怎會落得如今的地步?
劉邦不過一個小小的亭長,碌碌無為,武不能率兵打仗,文胸中毫無計謀,靠的不過是身邊的蕭何和張良。
範增緊緊的盯着帛上的那個名字:韓信,自從離開楚軍後,這個名字幾乎出現在所有的帛書上,劉邦的大壁江山差不多都是韓信一手打下來。
蕭何。
張良。
韓信。
這三個人,無論哪一個人,都不會給楚軍任何喘息的機會,從蕭何和張良撕毀條約的那一刻,從韓信在戰場上打勝的那一刻,就決定了霸王的結局。
死路一條。
他不應該離開的,哪怕那個時候霸王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依賴他,信任他,他也不能在如此絕境之下,留下霸王一人。
他後悔了,尤其在得知自己的時間不多時,他真的後悔了。
範增緊緊的握住自己的手,面露絕望之色:“阿莊何時到?”
謂起擔憂的看着範增蒼白憔悴的臉:“範先生,您還是先休息一下.......”
“不,老夫自己的身體老夫自己清楚,留給老夫的日子不多了,”範增抹掉剛才吐出的鮮血:“說吧,阿莊何時到?”
“按照謂承說的時間,最快兩日後,最慢也不過三四日。”
範增點點頭:“等到阿莊來了,你直接将阿莊帶來。”
謂起躊躇片刻,才問道:“範先生的意思是,不想讓主子見到阿好姑娘?”
範增沒有回答謂起的問題,而眼前浮現出在決定遞出那封去世的書信的前幾日的情景。
那時他們一行人馬上就要到達彭城,謂起将謂承送來的書信放在他的案桌上,他看完連連失利的戰報,無心收拾便放在了一旁,趙好恰好來找他告辭。
等到他再一次安撫好趙好的情緒後,趙好的目光定在剛剛的那封書信上面。
“韓信?”
他疑惑的看着趙好微變的神情:“你認識?”
趙好點點頭:“多年前,我倒是認識一個叫韓信的少年,”趙好又不确定道:“但是應該不是他吧?”
他增看了看趙好,目光又定在了那封書信上:“阿好姑娘可否對老夫講講,阿好姑娘認識的這個韓信?”
趙好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從頭講起:“多年前,我因為......去了一趟淮陰,在哪裡認識了一個少年,韓信就是他的名字。”
他聽完後才問道:“阿好姑娘沒有記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