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起羞愧道:“主子,都怪屬下。”
項莊哪裡還有時間來追究謂起的失責,現在他隻想先一步找到阿好。
趙好失神的看着熊熊烈火中的大殿,她曾經在這座大殿中拜見過始皇帝陛下,那個場景就仿若近在眼前,随着濃濃的黑煙消失在天際。
天地間,黑煙缭繞,整個空蕩的大殿前隻站着她一人。
曾經這裡的始皇帝陛下不見了,曾經這裡的公子扶蘇不見了,曾經這裡的胡亥不見了,曾經這裡的秦王子嬰不見了,曾經這裡的先生不見了,曾經這裡的蒙毅公子不見了,曾經這裡的李相國不見了,曾經這裡的李由公子不見了,曾經這裡的王離不見了,曾經這裡的阿爹不見了,曾經這裡的師兄不見了。
他們都不見了,隻獨獨留下她一人。
天地之間,廣袤無邊,趙好卻在濃煙之中,迷茫的看不清來路,看不到歸途。
“趙好?”
趙好循聲望去,眼前站着位陌生的女子,她身穿華服,但是面容憔悴,衣衫不整,頭發淩亂。
“怎麼?不記得本宮了?”連顯一步步走近:“本宮是連顯啊。”
趙好想起來了,她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當年就是她害的自己大病一場。
“你怎麼會在這裡?”連顯上下打量着趙好,與趙好比,她這個太後還真是狼狽不堪啊。
連顯有些瘋癫的問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趙好隻是反問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連顯轉了一個圈,指了指周圍:“趙好,你看不到麼?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連顯突然用雙手緊緊的抓住趙好的脖頸:“你這個賤人,都是你這個賤人,要不是因為你,本宮怎麼會嫁給先帝!”
“若不是嫁給先帝,本宮怎麼會淪落至此!”
連顯瘋狂的掐着趙好的脖子:“都是你,就是你,本宮一日都沒有得到先帝的寵愛,甚至在他的眼中,都比不上你送他的那把折斷的弓。”
趙好的呼吸仿佛停止般,她的腦中回蕩着連顯的話,弓?難道是那把先生親手給他們做的那把弓?
“一把破弓,都能日日帶在身邊,可本宮呢,哪怕日日出現,連個眼神都不曾有過!”連顯用力的推着趙好後退幾步。
趙好的臉色已經被憋紅,但是她卻沒有半點掙紮,這樣死了也好,這樣她就不再是一人了。
“要不,本宮成全先帝,送你去見先帝好不好?”連顯掐着趙好的脖子後退到台階的邊緣,湊近趙好的耳朵,哄騙道:“先帝一直都很挂念你呢!”
項莊騎馬飛奔,遠遠的看到了糾纏在一起的趙好和連顯,他心下一驚,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從馬上的箭簍中取出箭,搭上馬上的弓,對準連顯遠遠的射去。
連顯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趙好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飛來的箭,箭并未射中,隻是擦傷了連顯的手臂,她的手臂一痛,猛地松開了手。
趙好猛地失去了着力點,身體向後仰去,身體失去平衡,身體瞬間從高台之上滾下來。
連續的撞擊身體,像雪球一樣滾落,每滾落一次,頭就重重的磕在台階上,直到最後一個台階,她的頭重重的砸在台階之上,鮮血直流。
項莊從馬上飛奔下來,将趙好抱在懷中,趙好看着驚慌失措的項莊,想安慰他,告訴他不疼,但是她隻能動動唇角,最後道:“我......”
趙好手從項莊的手中滑落,項莊大聲的喊道:“阿好,你不要睡,不要睡......”
連顯跌坐在高台之上,左手緊緊的捂着中箭的右手臂,她看到倒在血泊裡面的趙好,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大笑之後,連顯緩緩的站起身,喃喃道:“陛下,你看到了嗎?趙好去找您了,終于來找您了,您開不開心?”
連顯一步步的走進燃燒的宮殿之中,這個困了她一輩子的地方,她要同它一起消失。
烈火之中,連顯看到阿爹:“阿爹的乖女兒,到阿爹這裡來。”
李由也出現在了烈火之中,他像往日那般摸着她的發頂,無奈的道:“又哭又笑的,醜死了。”
大殿轟然倒塌的那一刻,連顯看到蒙毅,這個這些年她敢想又不敢想的蒙毅,他依舊如初見的那般溫潤如玉,她依舊記得他們初見的哪句話。
她的這一生啊,萬事順遂,也隻有萬事順遂了。
如果有來世,連顯也想為她自己活一次,去見一見蒙毅,告訴他,她一直在等他。
鹹陽宮大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鹹陽城的百姓也屠戮了三天三夜。
“範先生,阿好她.....她還能不能蘇醒?”
範增摸着胡子看着昏迷的趙好,他指着趙好的頭部,歎了一口氣道:“怕裡面有淤血,一旦形成血塊,怕是無力回天了。”
項莊聞言後退了幾步,虞荷趕緊扶住項莊,她安慰項莊道:“阿莊,範先生也隻是說有這個可能。”
範增點點頭:“老夫是這個意思,隻要她的頭部沒有淤血,不日就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