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垂眸回答:“拜别大公子,路過廷尉。”
李斯看了眼李由的眼色:“今日,公子的态度如何?”
李由便将今日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公子最初并不看好陛下這四道旨意,打算上谏,但是經蒙公子一說,公子打算再做觀望。”
“哦?”引起李斯的一絲興趣:“蒙公子怎麼說?”
李由道:“他說,兩把匕首,至少一百環币,可是卻能用五十布币買到,若是他不知道,隻用五十環币賣出。”
李斯摸着自己的胡須:“這倒是有趣,倒是不知蒙家如此親近百姓。”
李斯搖頭:“蒙公子哪裡知道這些,怕是這些都是她兄長告訴他的。”
“為父倒不這麼認為,”李斯拍了拍李由的肩膀:“蒙将軍更适合征戰沙場,為政的洞察可不及蒙公子,蒙氏一門,倒是出了兩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假以時日,他們兩個人在朝堂上不可估量。”
“是啊,尤其是蒙将軍還是九公子和中車府令之女的先生......”李斯的眼神一掃,李由未說完的話卡在喉間:“阿爹?”
李斯冷冷道:“不要随便拿人與九公子相提并論,倒是對九公子不敬。”
李由一怔,道:“她不是随便人,她也是九公子的伴讀,再說她今日的舉動,都足矣令我等汗顔。”
李斯目光鋒利的看着李由,李由也不甘示弱的看着李斯:“今日,陛下從趙高那裡入手,的确是一招妙棋,趙高絕非等閑之輩,将所有的事情推給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把自己摘出這場旋渦,在陛下面前盡忠,倒顯得我等不如。”
李由皺眉:“雖然我從未見過中車府令的千金,但是蒙公子口中的那姑娘不是這樣的人。”
李斯氣惱的問道:“那你倒是說說她是哪種人?”
李由别過頭,悶悶的說道:“我與她并未見過,未見其貌,不予置評。”
李斯怒道:“怎麼?你還想去認識她?”
李由一聲不吭,李斯氣道:“你忘記為父的話了,我們與趙高不是一路人。”
李由也頂撞道:“同朝為官,同為陛下鞠躬盡瘁,怎麼就不是一路人?!”
李斯顫抖的手指着李由,點了三點:“你,你......”
見李斯大怒,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也趕緊打住話頭:“阿爹,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孩兒先告辭了。”
李斯邊擺手邊說道:“以後,廷尉你就不要去了。”
李由退下的腳步一頓,猛然的看向李斯,最後還是未在說什麼,如同多年前的那次一樣。
屋内的争吵,讓躲在屋外的連顯聽得斷斷續續,雖然沒有挺全,但是一個刺耳但熟悉的名字,她聽得一清二楚。
趙好,中車府令的千金。
李由一推房門,與偷聽的連顯撞了個滿懷。
李由皺眉看着鬼鬼祟祟的妹妹:“你在這裡幹什麼?”
連顯有些心虛的說道:“聽下人說,你和阿爹回來了,我當然是來看你們啊。”連顯試圖從旁打聽:“我聽着,你和阿爹在争吵?”
“沒有,你聽錯了。”李由直接否認。
看着走遠的李由的背影,連顯眼神複雜的咬着唇角,她才不相信呢!
鹹陽宮。
嬴政皺眉問道:“沒有?”
下面的侍衛滿頭冷汗,哆哆嗦嗦的答道:“回陛下,蓋大人的确不在。”
這些年來,隻要他一擡頭,蓋聶就站在他的身邊,隻是今日自從早朝之後,他就沒見過蓋聶,派出的人回來的回答一律都是沒有。
嬴政放下手中的筆,他想起今日蓋聶的一些古怪的話,他的心裡隐隐浮起一個念頭:他離開了,可這念頭還未成形,嬴政立刻就否決了,他一定還在鹹陽宮的某個角落,隻要在等片刻,他就會出現。
滴滴答答,直到夕陽照進大殿,直到宮人點起了燭火,他還是沒有等到,這是他一個人的夜晚。
嬴政放下手中的公文,緩緩站起來,離開禦座,他都沒有覺察到他微微顫抖的身體,他一步一步的走出空曠大大殿,大殿内回蕩着他一個人的腳步。
微風徐徐,暗夜幽幽,他仰望着一覽無餘的星空,身邊再無他人陪他仰望星空。
趙府。
趙高坐在廳堂上,看到同闫樂一起回來的趙好,在心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在回府的路上,趙高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家法伺候,這孩子已經快無法無天了,回到府中,卻發現她并未府中,他的怒氣瞬間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憂,尤其是天色越來越暗,他的那顆心越來越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