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瞻自信滿滿,我知道他是為了做給我看,放我安心,于是我順着他的意思道:“我當然相信皇帝哥哥,哥哥一定能為我,為驸馬,為戰死的後梁将士們報仇。”
風蕭蕭兮易水寒,将士一去兮不複還。
我從來都沒有離死亡這麼近,前一天還對我行禮的士兵今日被血肉模糊的擡回來,聽說唐門善用毒,刀劍上稍稍抹一點立即斃命,更緻命的是軍中的奸細一直沒有查出來。
我很擔心皇帝哥哥,雖然我讀的兵書不多,但是這句話我還是聽過的,叫勤賊先擒王,不知是不是祖宗保佑,皇帝哥哥都逢兇化吉,與皇帝哥哥同樣逢兇化吉的還有一人,那就是懷舒。
不知是不是懷舒得了佛祖的保佑,他總能死裡逃生,于是我便把他安排在皇帝哥哥的身邊,我還把自己的營帳駐紮在皇帝哥哥的最近的地方,自以為萬無一失,結果不堪一擊。
唐家出了内亂,以唐家少主唐嘯為首暗中投奔了司瞻,司瞻為了能盡快結束冒進裡應外合,然後反中了唐家的計謀,唐嘯和懷舒拼死将司瞻奪出來時,司瞻已經奄奄一息了。
司瞻見到我微微睜開眼睛,他的聲音已經非常微弱,我湊上去終于聽到他微弱的聲音:“念兒,我回來了...... ”
我拼命點頭,抹掉從他嘴角流出的血絲,輕聲道:“是,是,皇帝哥哥已經回來了,這裡安全了,沒事了,沒事了......”
司瞻點頭斷斷續續道:“念兒,你聽我說,我若不在了......”
我拼命的喊道:“不會,不會的,皇帝哥哥一定不會有事的.....大夫呢?大夫呢?!”
司瞻緊緊的拉着我的手斷斷續續道:“我的身體我知道,念兒,人的生死不能強求,你先不要哭,你聽我說,我死後皇子還太小了,你是司家的女兒,天下一定要交給司家人手中......”
我哭着大聲喊道:“我不要不要,我什麼都不要......”
司瞻猛的擡手甩了我一巴掌,其實他已經全身無力,虛弱至極,那一巴掌打在臉上一點也不疼,可我還是怔住了。
他道:“其實我也不算失敗,我終于知道藏在暗處的奸細是誰了,這會懷舒已經砍下他的腦袋了吧?他藏得太深了,他在北疆害的父皇身死,今日我挖出他,哪怕是死了,我也無憾了。”
說完他猛地噴出一口黑血,吐出來司瞻臉色好看了不少,門簾一掀,懷舒滿身是血的走進來,他将血糊糊的頭顱丢在地上,磕頭回命道:“皇上,我已經砍下他的頭帶來了。”
司瞻喘着粗氣道:“朕怕是要命殒于此,此後這裡的一切全交于你,你是我後梁的大将軍,懷舒,你從今以後隻效忠一人,那就是長公主,不得背叛,不得違抗。”
他最後望向我,笑着同我道:“司念,我把皇後和皇子都交給你了,皇帝哥哥護了你一輩子,以後不能再護你了,你要撐起後梁的天,你要護住皇後,對她說......這次是我食言了.....”
手中的平安符輕輕的滑落,和着血,和着淚,和着不甘,和着無奈,平安符沒有護住司瞻,沒有護住後梁的天子。
承明十八年十月初十,司瞻戰死了。
懷舒對我說:“回來的路上,皇上昏迷了好幾次,每次睜眼見到的不是長公主殿下,他都說如果沒有同長公主交代,死了也不會瞑目。”
我送走了趙武,這次我又送走了皇帝哥哥,我真的在想為什麼死的不是我,我這個隻會哭的廢物,為什麼還不死!
懷舒還在繼續說:“皇上讓我轉達長公主殿下兩個字,臨朝,長公主殿下,您現在千萬不能垮,如果您垮了,後梁就亂了,那就正中南疆的奸計了。”
我沒有說話,隻是走出了營帳,外面将士們跪地,我一步步登上了高台,直到我站在高台之上,望着傷殘的将士們,大聲喊道:“報仇!”
我與南疆人不共戴天!
沒有時間在讓我悲傷,正在安排如何将司瞻的屍身盡快運回長安城,軍中竟然發生嘩變,他們根本不服司瞻選出的大将軍懷舒,換帥的聲音沖破了天際。
我掀開門簾,走到懷舒的身旁,與他并肩而立,握住他的手高高舉起,大聲道:“他是我後梁的大将軍,你們有誰不服!”
衆人靜了下來,突然七八個士兵,為首的那個士兵振臂喊道:“拼什麼,我們是跟着趙小将軍拼過來的,憑什麼給個外人......”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緩緩倒下,我拔出插進他身體裡面的長劍,冷聲道:“趙家軍?怎麼趙家軍就不是我後梁的軍隊了!就可以不聽皇命了!這樣的趙家軍,這就是他們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