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惠更不會回答了,尴尬無措怔愣在哪裡。
趙武将藥碗往下一翻,道:“藥這次我可都喝完了。”再也不提方才說了什麼。
神惠長籲一口氣,接過藥碗,詢問道:“小将軍,依你看,朝廷何時會派新的大将軍來?”
趙武搖搖頭:“其實這次輪不到我們趙家,你可能不知道,本朝北疆将軍都沒有善終,比如開國相助的魏家,後來權傾朝野的謝家,還有秦家,所以朝堂上已經沒有可用的武将了。”
神惠不解道:“北夷人虎視眈眈,正是用人之際,為什麼要殺他們?”
趙武頓了頓,歎道:“為私心吧,兵權在外終歸不是一件好事。”
神惠忽猜道:“那這一次會不會皇上禦駕親征?”
趙武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可幾日後,後梁的第四代君王,司泓出現在軍營中,禦駕親征。
他一出現在軍中,軍中連日來矛盾煙消雲散了,各個沖突矛盾迎刃而解,即使我不待見他,他還是來北疆的最佳人選。
夜裡,司泓親自來了趙武這裡,他扶起跪在地上的趙武,道:“傷勢如何了?”
趙武忙道:“已無大礙了,多謝皇上挂念。”
司泓示意讓他坐下來,道:“這次偷襲是我們大意了,但軍中的奸細你查了嗎?”
趙武道:“神惠,就是皇上送來的小和尚,他這次立功提拔了校尉,當校尉的第一天就派人查了營中的所有人,并沒有查到可疑的人,還被人當天罷免了。後來我也派人暗中探查,确是沒有可疑人。”
司泓擰眉道:“藏得還挺深......你說那個小和尚隻當了一天的校尉?”
趙武忙道:“可不是,雖然立了功,還想打完仗回去當和尚,也不知當和尚有什麼好。”
司泓的手指在案桌上敲了敲,道:“倒是有志向,朕準了。”
這邊趙武直接傻眼了,他故意在司泓面前提起,估計是想讓司泓再提升神惠為校尉,沒想到司泓直接答應等打完仗讓神惠繼續當和尚。
趙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神惠萬分感激,趙武歎氣道:“我把你的榮華富貴都攪沒了,真是悔斷了腸子,你說我多什麼嘴啊!”說着還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神惠一臉感激:“榮華富貴不過過眼雲煙,無邊佛法才是我畢生所求。”
趙武無語了,隻好道:“罷了,随你吧,反正不管你是和尚還是小士兵,都是我趙武的好兄弟。”
瞧着兩人抱在一起,我還挺喜歡趙武這個人,我覺得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趙武也能好好的照顧神惠這個兄弟的。
自從司泓來了北疆,我跟在神惠的身邊總會不經意見到司泓,一見到司泓,我這隻鬼就無比的憤怒,一次兩次第三次時,我轉身飄了出去,一口氣飄出了軍營。
有些恨永遠也不會被時間磨平,哪怕過了許多年許多年,恨還會在。
于是我打算去北夷那裡轉一轉,說不定還能發現安插在後梁的奸細,可是我又迷路了,那裡望去一片草原,草原望去還是草原,我轉啊轉,轉啊轉,轉了一圈我發現我還在後梁的國内。
我後知後覺的察覺我這隻鬼是不能随心而欲想去哪就去哪裡的,我隻能呆在後梁,于是我隻好又轉回了軍營,可軍中早已天翻地覆。
北夷人退了。
司泓死了。
頃全國之兵力,皇帝之士氣,一舉擊退北夷人,全軍為之歡騰,可不幸的是刀槍無情,皇帝身中流矢,箭上塗有劇毒,不治身亡,後梁朝野震動。
各種細節我沒有親眼所見,我見到的是那張噩夢般的臉上的眼再也不會睜開,冷冰冰的躺在那裡,他死了,終于死了。
我想我算不算也報了仇?秦棣哥,蘇姑姑,你們知道嗎,我們的仇人死了!
忽然我的身體一輕,我低頭打量我的身體,發現膝蓋以下的部分消失了,一陣眩暈襲來,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以為終于可以消失了,我死了二十四年,做鬼二十四年,遊蕩在這世間二十四年,如今我終于解脫了,我終于可以離開了,我終于可以去找秦棣哥和蘇姑姑了。
可我一睜眼,又回到了長安城。
浩浩蕩蕩的隊伍中拉着棺材緩緩而行,全城的百姓擠滿了街道兩側,滿朝文武泣不成聲,司瞻站在所有人面前,他的身後跟着哭紅眼的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