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誼輕輕歎了一口氣，“娴兒，”

韋娴兒略過他。他拄着杖，哀歎：“我當時就說，你父親給你取的這個名字不好。”他仰頭長歎，無力回天。

韋娴兒帶劍上殿，站在還帶有淚痕的司馬泰身前，他啞聲喊了一聲“老師”。韋娴兒拱手：“請儲君殿下即位。”

崔颢刹那反應過來，他撥開人群上殿，從韋娴兒手中拿過聖旨放進袖囊，才拱手道：“臣請儲君殿下即位。”

韋娴兒側臉看他；崔颢的雙手開始顫抖，他看着還倒在禦案旁的司馬業，愧疚和不安如同冬日裡的寒風千軍萬馬裹挾着他。他拎了下裳叩首，“臣請儲君殿下即位。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封遺诏，不能被第二個人看見。

羽林衛的長劍出鞘，迫于形勢，臣僚紛紛下跪叩首，“臣請儲君殿下即位，萬歲萬歲萬萬歲。”

韋震和司馬烈趕到時，映入眼簾的便是孫廈的屍體。他擡首看向殿堂，韋娴兒立在司馬泰身旁，手中的劍還帶着血漬。

“逆女，是要造反嗎？”他大喝一聲走進大殿，臣僚齊齊回頭，聽得盔甲響動。

韋娴兒冷着臉，居高臨下地看着韋震，“韋大将軍，儲君殿下在上，你穿盔戴甲上殿，是要造反嗎？”

韋誼沖他搖搖頭。轉身面向司馬泰，“先帝駕崩，老臣請九殿下先行儲君冊禮，三日後再登基。”

宮内的羽林衛和禁軍硬碰硬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各退一步，留有三日時間調兵遣将。

司馬泰擡頭看向韋娴兒，她微微點了點頭。稚嫩的聲音帶有威嚴，“準奏。”

……

匆匆腳步聲擾亂了廳内的甯靜。黃粱面色凝重，雙手捧着一封帛書，快步邁進正廳。

“殿下，洛陽來信了。”從她嚴肅的表情中，看出這封來得急的書信并不是什麼好消息。

江初照和堂上的司馬信對視一眼，起身接過黃粱手中的帛書。

她先是一驚；預料之中的驚愕在面上隻滞留了一瞬，随後緩和下來的神色，染上了和黃粱同樣的嚴肅。

江初照雙手将手中的急遞呈給司馬信。

司馬信開始惴惴不安。從兩人的面色已大緻猜出這封信的内容，她期盼着，卻又不敢接受。

如她所料。司馬信面上先浮起驚愕，而後是嚴肅；最後的悲痛在一番拉扯之下，才半遮面地若隐若現出來。

得司馬信授意，江初照轉身看向正廳内的其他人，“陛下駕崩了。”

即便司馬業早已病入膏肓，十日未視朝。但駕崩的消息傳出來，還是不由得令人驚鄂。

陸新率先緩過神來，起身拱手道：“陛下駕崩，請廣陵王殿下保重貴體；中原形勢不容樂觀，還是應該早做打算。”

張資和顧紹面面相觑後，也起身拱手道，“下官等請廣陵王殿下早做打算。”

司馬信強行壓下心底沒由來地漫上來的幾分悲痛。她把帛書揉成一團，強迫自己想着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司馬業駕崩，不應該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嗎？

“先帝遺诏，傳位于第九子、司馬泰。”她裝作不痛不癢地宣告帛書上的訊息。

江初照微微皺起眉頭，快語道：“新帝還沒有登基。應三公之請，先行冊禮，而後舉行登基大典。”

兩位年長皇子分别在北方手握重兵，新帝不在陛下駕崩當日即位，說明陛下駕崩之時，朝堂上有過一番腥風血雨，這是幾方勢力博弈的結局。

她朝司馬信拱手，“儲君年幼，國事隻得仰仗肱骨大臣。主少國疑，此時人心動蕩，臣請廣陵王殿下早做打算，提防篡逆之輩。”

司馬業遺诏已立第九子為儲君，江初照讓她早做打算，這“篡逆之輩”四字，好像明晃晃地在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