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頓立即組織好語言：“無論您相不相信，但我覺得維持現狀很好，我對你沒有任何敵意，希望你也抱有同樣的想法。至于‘寶藏’，我确實知道‘寶藏’的位置……”

他對上天使那對過分冷漠的淺藍瞳孔，幾乎本能的，他的心髒似乎因未知的恐懼而凍結了。隻有絕對的強大才會毫不顧忌的暴露目的，這位強大的存在已經對他産生懷疑了。

奧斯頓從來不是個善于示弱的人。但他現在真的有弱點，有不得不完成目标，并且擋在眼前的困難已經足夠多，他不想再被敵對和妨礙。

除了坦白一切獲取眼前存在的信任，别無他法。

“……我所追求的寶藏，可能和你們想要的不一樣。”

奧斯頓無視不斷叫嚣的危險預感，表情嚴肅了許多，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立場是“海的子民”，是人類最大的死敵，說不會對任何人産生危害簡直贻笑大方，但他還是要闡明自己真正的目的。

“小向導。”奧斯頓說，“我可以把‘寶藏’的位置提供給你，也可以全力配合你找尋你們想要的人，我隻有一個要求……”

“我隻是想要借助你的力量，在這個世界裡找到一片穩定的，時間永恒循環的海域。”

天使有些驚訝的看着奧斯頓。

奧斯頓說：“這片海域才是我的目标，我要追尋的‘寶藏’。”

“如果用東方的詞語表達。”

“我要在那裡建立一個人類的最後‘桃花源’。”

……

……

這個世界滿目瘡痍，這個世界人滿為患。

陌生的深海，渺小的船隻。

遠離人群，在冰冷的霧中尋找希望。

那麼，被留在原地的人呢？

他們……

[隻有十二個人的桃花源？]

天使的字毫不留情洞穿了奧斯頓的心理防禦。他沉默許久道：“我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一切都沒有辦法了。海洋遲早有一天會淹沒陸地，海底的力量徹底覆蓋整個世界，人類将不複存在，徹底滅亡，即使我這麼做，也隻能讓最後一批人能夠以‘人’，而不是怪物的姿态，走向死亡。”

“這個世界危險與變化無處不在，人類的力量太渺小了，我們在災難面前什麼做不到。”

[既然沒有意義，]

天使看了眼奧斯頓，刷刷寫下字母，祂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世界滅亡前與這個世界的人交流，就像是聆聽遺言，祂感覺有些新奇。

[不如，早點洗牌。]

“洗牌？真是高高在上的說法，也許對你來說是洗牌，但對于這個世界的我們來說，現在的一切就是全部，我不能像你一樣參與下一場牌局，隻能在這殘局中苟延殘喘，掙紮求生。”

奧斯頓深深的望着祂：“又或者說，你就是那個前來洗牌的人？”

天使放下了鋼筆，不再書寫，淡漠的擡起了眼眸。

祂并沒有直接承認。奧斯頓膽戰心驚的屏住呼吸，仔仔細細觀察祂的神色，沒從祂精緻的臉蛋上發現一點波瀾，祂像是已經對“洗牌”這個詞習以為常的，再也無所感知的劊子手。

這一刻，祂身上的恐怖的非人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即使披着可愛的人皮，也不再讓奧斯頓有半分親切。

不可能吧。

……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奧斯頓像是一座風化的圓雕，此刻的神色是自己都沒察覺的僵硬和猙獰。他是個百折不撓的探險家，不恐懼死亡，不恐懼污染，現在，卻無比恐懼馬上到來的終局。

一個什麼也沒來得及做的終局。

即使沒有完全相信這種事，可僅僅是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已經開始懷疑自我，痛苦萬分。

證明……對，真是太兒戲了，他需要這個孩子證明自己有洗牌這個世界的力量，他怎麼能就這麼被耍了？

既然擁有這種力量，為什麼帶給他們的不是救贖，而是終結？

如果祂是天使，這個世界等來的，為什麼隻有吹響末日号角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