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頤呼出一口氣，胸膛起伏，臉頰的皮膚有些發紅，他解除了那三個維持了兩個小時的魔咒，向導師颔首。

導師巴西勒笑了起來：“好了，課程要求完成，我們下堂課再見——”

……

第一堂魔咒課結束，此時沒有人再能質疑雲頤的天賦，他已經無形之中占領了一年級首席的位置。

因為連續施咒，雲頤從教室出來時神色帶着疲憊，便在禮堂的公用盥洗室洗了洗手。

這是一個過于陰涼的角落，一兩盞昏暗的銅質壁燈猶如裝飾品般挂在牆上，光線昏暗，關上水龍頭時，幾個學徒也邊聊天邊走了進來，白色的衣袍在一片朦胧的黑色中格外顯眼。

“我想回地面了。”戴着帽子的白袍交換生将書放在洗手台上，語氣充滿疲憊：“地底的晚上太可怕了，雖然這裡魔法元素比地面要濃郁得多，但天天睡不着覺，還不如回地面呢。”

“難道不是因為你膽子小嗎？”另一個交換生說。

“那可是夢魇，天天在外面遊蕩，一大群一大群的！！你居然敢在夢魇的眼皮子底下睡覺！”

“難道你不知道嗎？”交換生張牙舞爪，“夢魇會潛入你的夢裡，然後你就死了！”

另一個人笑道：“好了好了，你看地底的人早就習以為常了，說不定地底的夢魇不殺人。”

雲頤站在他們的對角，被鏡子擋住了身形，他們沒有注意到盥洗室站着一位黑暗學徒，靈光一閃，雲頤的琥珀瞳一瞬間深沉起來，濕潤的黑發貼在臉頰，被他用手指拂開。

夢魇……

又是那首詩裡出現過的東西。

她渴望人間灰白的愛

遨遊于夢境

在夢魇的雙鬓裡

傾聽教堂的唱詩聲

她的靈魂永沉在水邊無際的綠洲

身軀與白鴿一同飛舞

伏在銅像下祈禱時

她會溫柔的垂頭注視你

眼睛燃起無力的哀息……

夢魇，教堂，白鴿，銅像。

這首詩……在暗示什麼？

……

地下世界飄蕩着一種奇怪的生物。

誰也不清楚它們從何而來，但在那場災難之後便一直存在了，它們的軀體幹枯修長，蒼白透明，隻在黑暗最深沉的時候出現，無知無覺的追逐着光明。

在學術圖鑒中，導師們将它們稱為——夢魇。

天使靜靜的陪伴在一邊，此刻，雲頤正在浩瀚的克曼爾圖書館二樓飛速翻閱着關于夢魇的資料，面色嚴謹，像是受了什麼啟發。

一來到這裡，宿主就匆匆跑去詢問白胡子的圖書管理員有沒有聽過一首這樣的悼詩，描述了兩句，得到的回答是否。

雲頤那時并不清楚窗外那些密密麻麻的白影是什麼，隻以為是弗蘭德的把戲……

現在一想，降臨這個世界之時，并非那個破詛咒讓他死活醒不過來，而是不知何處而來的夢魇歌聲讓靈魂深陷泥沼，睜不開眼。

這首處處都是暗示的詩歌本不存在，因為那并非人類編造，而是夢魇的歌聲，亡者編唱之詩，目的是引導睡夢中的人陷入夢境。

如果不是湯圓的澆了杯水，雲頤恐怕會在夢中漸漸失去了呼吸——典籍中明确記載，遭到夢魇入侵的人，從古至今，無一例外都面帶笑容的死去了。

亡者編唱之詩帶來死亡，不過不知是它們帶去了死亡，還是隻為将死之人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