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支援三線和插隊下鄉的人海了去了，誰知道他們是——”

羅中海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蘇清溪的話，卻在話被脫口而出後，才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順着蘇清溪手指的位置看向自己手裡的報紙……上的照片。

羅中海拿着報紙的手，微微顫抖。

——他就說在看到報紙上這一家四口的照片時，是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現在再一細看，把這四口人長相的優點集中起來之後的樣子，可不就是蘇清溪嗎！

羅中海知道自己這回不光是出了個大洋相，更是給人扣帽子不成反被捏住了把柄——能上報紙的工人楷模的子女，硬是被他給說成了不走正道的關系戶，這他娘的要是讓領導知道，自己還能有好嗎！

“小蘇你這作為先進代表的家屬，可真是把這事瞞得夠緊的！”李大姐在确定自己沒辦法靠這條路給閨女弄到工作後，也沒了剛才的激動，隻忍不住感慨道，“這要是我爹媽或是兄弟姐妹成了楷模還上了報紙，那我肯定嚷嚷得整個四九城人都知道！”

這句話簡直說出了羅中海的心聲！

他幽怨地看着還在那裡不停謙虛的蘇清溪，心想，你為什麼不能在我剛拿到報紙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就把事情說出來？！又為什麼都不打算說了，還要在我諷刺你是逃避下鄉的落後分子、擠兌你工作來得不正當的時候說出來！！！你要是早點把事說出來，不就沒這事了嗎！

羅中海越想越氣。

蘇清溪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義正言辭地說道：“我本來不想說這些，畢竟不管是我爸媽還是我哥，他們都是靠自己獲得的榮譽，我隻是跟着沾光，沒什麼可驕傲的！而且我爸媽他們在出發前就告訴我，一定不能辜負廠裡領導對我的信任，必須要保持低調、努力工作、争取做出成績！”

蘇清溪這話說得一點不心虛。

在她看來，要不是自己剛進入這個任務世界，就當機立斷，拿着戶口本給蘇清海和蘇清江報名插隊下鄉的話，他們還上不了報紙，得不到褒獎呢！

這是多大的榮譽啊！

作為工人楷模的子女，和知青代表的妹妹，蘇清溪在蘇衛國等人正式出發之後，是當仁不讓地代表老蘇家，找到了化肥廠要好處……不，是進行了友好的交流談話。

哦對了，她當時是穿着軋鋼廠工服去的，所以這事不出意外地叫軋鋼廠意外地知道了。

在得知蘇清溪的父母兄弟全都上報紙的事迹後，趙副廠長摸着自己年輕時就不夠澎湃，如今上了年紀更是萎靡的不幾根頭發，也沒說别的，隻默默将原本想給她安排在宣傳科打雜的工作，變成了正兒八經坐辦公桌的幹事職務。

至于化肥廠……

隻能說，蘇衛國和陳慶梅去三線支援的行為，是除了他們自己不情願外，剩下人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畢竟他們走了，就等于是給廠裡空出來兩個崗位。更直白說，就是能讓廠裡多安排倆關系戶進來。

所以，為了息事甯人，也為了安撫家屬情緒，化肥廠領導是一大手一揮，将本應該補貼給蘇衛國、陳慶梅兩口子的工資和各種票證，直接一筆給清到位地交到了蘇清溪手裡。

蘇清溪今天穿着的這一身為上班特意置辦的新衣服、新鞋，就是用化肥廠給的補償費買的。

她滿意地跺了跺腳上的小皮鞋，用略顯遺憾的語氣說出了無比凡爾賽的話：“……本來化肥廠那邊是想讓我直接頂替我爸或是我媽的崗位，直接進廠工會辦公室，但考慮到我已經結婚，而且四合院這邊離化肥廠又太遠。沒辦法，化肥廠隻能咱軋鋼廠對接了，把我安排到了宣傳科工作了。”

衆人：“……”

沒辦法？！隻能！？

大夥兒羨慕嫉妒恨的情緒都快從眼睛裡滴出來了，可也清楚，蘇清溪這工作其實是頂了她去三線的父母的崗位，等于是用化肥廠的兩個崗位，換來的軋鋼廠宣傳科的崗位，這任誰說也是名正言順的，所以甭管心裡咋想，這不要錢的好話該說還得說。

院裡的人都恭維着蘇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