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畫……
嘉畫的手因這稱呼驟然捏緊。
一直以來,親近長輩喚她“畫畫”,好友則喚她名字,唯有秦淮書才故意與旁人不同,愛在她名最後一個字之前,加個“小”字。
偶爾情起,他會俯于她耳畔,低聲在“小畫”這個暧昧的小名之前,加個“我的”。
小畫……
我的小畫……
隻是一個稱謂,便勝過世上最動聽的情話,攝人心魂。
每每這種時候,秦淮書會用那雙深情的桃花眼含笑注視着她,看她嬌羞到不知所措的模樣,然後便會一邊得逞的笑,一邊将她攬入懷裡。
除了最後一步,他們其實與夫妻無異。
在花前,在月下,在水榭或是閨房,他們皆雙肩相并,唇齒相依過。
情到濃時,那些不宣之于口的愛欲便會從唇瓣間洩出,彼此的名字則是最多次的證明。
嘉畫臉上幾乎不可控地漫上绯紅,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望着宋序。
他依然昏睡着,除去那一句含糊不清的,再沒有說什麼。
她疑心自己是聽錯了,畢竟“嘉畫”與“小畫”存在些相似的語調,便是聽錯也不無可能。
何況,上午才被她氣到心疾發作,那麼讨厭她的宋序,又怎麼會在夢裡如此親昵地喚她的小名呢?
她一定是聽錯了。
不知為何,得出這個結論,嘉畫心裡居然微微松了些。
嘉畫将手抽出來,去卧房外透了口氣,再回來時,見宋序已經醒了,正倚在床頭靠着。
嘉畫笑了聲,徑直過去坐到床邊,盯着他:“感覺如何?”
宋序又變成那副冷淡的樣子,擡眸:“如郡主所願,死不了。”
“那把藥喝了。”嘉畫将藥碗端起來,聞了聞,“涼了感覺……味道更澀了。”
宋序臉色仍有些發白,望着她不語,眸子沉淵一般。
嘉畫嗤笑:“做什麼?難道覺得我會在藥裡下毒?”
宋序沉默接過,全部喝完了。
苦成這樣的藥,他竟眉頭都不皺一下。
“這才對。”嘉畫颔首,又挑眉道,“沒有本郡主允許,你最好不要有尋死的念頭,否則……”
她眯了眯眼:“否則你就算到了鬼門關,我也給你拉回來用鞭子抽一頓!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宋序平靜地望着她,忽然覺得她這副故作兇狠的模樣倒有些可愛,像隻張牙舞爪威脅人的貓。
他唇角微掀:“是麼?”
“你不信?”
“不信。”
“不信你試試……不行,你不能試!”嘉畫咬唇,意識到話不能這麼說。
她可以吹牛,但沒有真把人從鬼門拉回來的本事,萬一哪天宋序不經過她同意就死了,她會難以接受。
“你必須信。”嘉畫站起身,朝他揚了揚下巴,“因為這是我的地盤,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說罷,宋序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
他環顧四周,不禁皺眉:“……這是你的卧房?”
嘉畫:“對啊。”
當然,除了宋序,其他人絕不會有這個待遇。
扪心自問,嘉畫的确難以将與秦淮書容貌一般無二的宋序放任在其他地方不管。
她必須要親眼看着他醒來才放心。
那——
宋序低頭看了眼床和被子,是屬于少女獨有的花色與軟香。
他怔怔望着嘉畫,竟有些無所适從,一時僵住。
嘉畫見他這般呆呆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再次坐過去,坐近了,感受到他身軀緊繃感方才罷休。
她眼尾上揚:“……覺得不習慣?我以為你睡我的床睡得很舒服呢,畢竟都夢到我了。”
夢?!
宋序心髒猛得一跳,那些溫存貪念似乎從夢境裡蔓延出來,如藤蔓一樣,将他纏繞住,越來越緊,緊得喘不過氣。
他定定注視着嘉畫,卻又不敢看她,兩相掙紮,在欲望與理智中博弈。
他以為第一個夢已經足夠荒唐,可為何還有第二次?
如此清晰的夢境,他甚至能記起每一個細節,記得她的體溫,她的氣息,她纖細溫熱的手指從眉心到嘴唇的觸感……
宋序垂下眸,幾乎壓不住那些從夢境深處叫嚣着,要沖破桎梏的妄念。
他放在身側的手用力捏拳,将指尖狠狠扣進掌心,如夢中一樣,疼痛感越明晰,他越能借此克制。
“……夢都是混亂無序的罷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似乎有些刻意的疏離。
“你在夢裡喊了我的名字。”
嘉畫說出這句,卻見宋序垂落的眼睫下更加深邃,仿佛積聚着烏雲,氣息也較之不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