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一改先前之态,擦了擦淚,“夫人若是這般想,妾身也能拿自己的體己錢補貼一二,何苦這樣折辱妾身……”
吳貴臉色不太好看,拉着劉氏往外走,十分抱歉地對黎霜道:“李大人,此廂事是我處理不周,改日一定登門緻歉!”
待黎霜反應過來,五人已經全部離開了。
“李大人,這……”孟令輝并不知道吳家到底是要唱怎樣一出戲。
聽方才的話,應當是張氏不滿自己辛苦籌備的嫁妝給了張氏的女兒,吳貴又遲遲不願給個定論,所以才鬧到了大理寺來。
可是黎霜卻有另一層想法。
此事并非看上去那樣簡單。若隻是孩童掉包之事,倒不會讓吳貴如此焦頭爛額,幾日都在為此事奔波。
此前她已經了解過,吳貴因為此事被皇上提點,說他未處理好内宅之事,公務也屢出差錯,隐隐有貶谪的意思。
很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要将吳貴推上風口浪尖。畢竟如今長安都在傳吳貴後宅不甯,嘲笑他管家不力,更不能當好戶部尚書。
這背後的人……黎霜隻一想,便知道是馮禦。
戶部掌管大盛稅收,可謂是大盛命脈之一。馮禦欲攬權,從此下手既不會太引人注目,還事半功倍,掌握稅收的同時擁有吳貴在朝中的勢力。
而黎霜也能猜到,此廂事大概是馮禦欲拉攏吳貴,而吳貴并沒有應下才有的。
“既然能自行處理,那便再好不過。難道他之前不知此事已鬧到大理寺麼?”黎霜問道。
孟令輝想了想,“知道的,隻是公務忙碌,先前從未親自來過。”
那說明馮禦不僅一手讓吳貴後院起火,一手讓他疲于應付自己的手段,讓吳貴迫于重重壓力向他屈服。
可是這事根本由不着自己來過問。就算馮禦有此等打算,她又能做什麼呢?
黎霜越想越覺得無力,但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對孟令輝道:“我知道這些日子大家苦西廠已久。還請你告訴他們,隻要大理寺還在一日,我就會盡我所能讓大理寺撐下去。”
孟令輝心有觸動,“是,大人。”
“陛下,宋家一幹人等已被連夜逐出長安,再不會惹陛下煩心了。”衛霄颔首彎腰,朝龍案後的皇帝彙報着,神色恭敬。
皇帝心情暢快,“這便好。那宋禾連朕修個行宮都要搬出先祖的尚儉之德來,實在是煩不勝煩。”
衛霄谄媚道:“正是。陛下日理萬機,想做什麼自都是應該的。”
皇帝贊許地瞧了他一眼,問道:“那尹家那邊呢?這虎符一直在尹運海手上,朕心不安呐……”
“陛下,此事暫時還不能急,”衛霄道:“定遠那邊有消息說,蠻夷養精蓄銳已久,似有進攻大盛之勢。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先按兵不動,留那驚鴻将軍一段時日,以待來日?”
聞言,皇帝點點頭,“不錯。物盡其用麼,是這個理。”
他又盯着衛霄看了半晌,道:“做的不錯。看來朕不顧朝臣反對設立西廠,并不是什麼不當之舉。以後也莫要讓朕失望。”
衛霄颔首,“謝陛下厚愛。”
黎霜得知宋家因為觸動皇帝逆鱗被貶去定遠的消息,不可謂不震驚。
她記得很清楚,昨日上朝時,宋禾因為皇帝要大修行宮,在朝堂之上勸谏良久,孔孟之道和先祖之行通通搬了出來。
皇帝臉色不怎麼好看,黎霜下朝時還去提醒了宋禾一番。
當時,宋禾對她說:“李大人好意,宋某心領了。隻是宋家家訓如此,必為大盛和大盛百姓着想。民為貴,君次之。大修行宮耗費巨大,非明智之舉。就算陛下欲降罪于宋家,宋某也絕不會後悔今日所為。”
黎霜十分觸動,沒想到宋家昨夜便被驅出了長安。
她想到自己如今和馮禦作對的處境,更是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裴晏聽說此事後,神色輕松,“被貶就被貶,有什麼大不了的。如果到死都是為了這樣的皇帝賣命,還不如早點辭官跑呢。”
“這些話要是被别人聽去了,我就不是辭官這麼簡單了。怕是連李府地下的蚯蚓都要被挖出來砍成兩半。”黎霜冷道。
裴晏覺得好笑,“不會的,放心吧。”
二人的對話再正常不過,甚至距離都很好地控制在了三步以外。可在淩逸看來,二人像極了在打情罵俏。
小姐以前不是這樣的。他站在一邊,冷眼看着二人,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