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請大小姐拭目以待。”
裴晏的聲音還帶着氣聲,呼吸有些不穩。
黎霜看着裴晏身上的四根鐵鍊,思索了一會兒,讓淩逸把裴晏放下來。
裴晏已經站不穩了,鐵鍊将将解完,身子便向前倒去。
黎霜眼疾手快,忙後退了幾步。
她見淩逸立刻伸手捉住了裴晏的身子,沒讓他就這麼直直摔在地上,才擡腳重新走到裴晏面前。
“聽好了,若你敢耍什麼花招,等着你的就不是一頓鞭子這麼簡單了。”
裴晏苦笑了一聲。
當晚,裴晏身上的傷勢被淩逸簡單處理好。此刻正站在偏院屋子内,要換上淩逸給他的一套幹淨衣裳。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
裴晏連忙掩好衣襟,轉頭看向門口處。
淩逸看着屋内情形,皺了眉頭,語氣不善。
“别墨迹了,小姐有事找。”
裴晏應了一聲,将衣裳穿好,龇牙咧嘴地跟在淩逸身後。
在淩逸第五次聽到裴晏痛苦的“嘶”聲後,他終于忍不住了。
“看着身強體壯,也不知道這幅樣子做給誰看。”
裴晏看了一眼前面走着的淩逸,擡腳上前搭住淩逸的肩膀。
淩逸身子一頓,腳步停了下來。
“男男授受不親,你……”
“兄弟,”裴晏拍了拍淩逸的肩膀,道:“我可是要協助你家小姐找兇手的。如果你連這點忙都不幫,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走到你家小姐的屋子了。”
淩逸咬了咬牙,險些要發作。
“誰是你兄弟……”
裴晏聽若無聞,繼續控訴道:“兄弟,你力氣可真大,今兒個我都以為自己要交待在那裡了。”
淩逸閉了閉眼,不答。
“诶,你家小姐到底是做什麼的,怎麼還管上兇殺案來了?”
“多嘴,”淩逸朝裴晏飛過去一記眼刀,“小姐的事也是你能打聽的?”
裴晏扯了扯嘴角,還要再說什麼,自己的手就被淩逸猛地拿開。
“到了。”
黎霜将卷宗全部打開鋪在書案上,恰巧等到淩逸帶着裴晏過來。
淩逸推着裴晏往黎霜的方向走,而後退到一旁,不錯眼地盯着裴晏。
黎霜極力忽視裴晏那頭奇怪的頭發,示意他來看卷宗。
裴晏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手捂着胸口,不住地喊疼。
淩逸頓時有些火大,“你方才不還是好好的……”
“行了,”黎霜皺了皺眉,從身側撈了一把椅子過來,示意裴晏坐下。
“果然還是大小姐心疼我。”
拿了一份卷宗正要遞給裴晏的黎霜一聽這話,瞪了裴晏一眼,毫不猶豫地用力踢了他一下。
裴晏“啊喲”一聲,面上痛苦之色更甚。
“要不是你自告奮勇要來試試,我根本就不會讓你活到現在。”
“【好感度下降提示】:宿主,你的攻略對象黎霜對你的好感度下降百分之十。目前黎霜對你的好感度為:–60%。”
一道奇怪異常的聲音在黎霜腦海中響起,她猛地看向裴晏,見他臉上也有神色變化,便知道這道聲音确實和裴晏有關。
可是淩逸并沒有任何反應。
黎霜确定了,隻有她和裴晏能聽到那道聲音。
“什麼意思?”
黎霜擡腳抵着裴晏的膝蓋。
“什麼什麼意思?”裴晏眨了眨眼睛,“大小姐,你在說什麼啊?”
“明知故問。”黎霜惱怒地放下腿,将卷宗甩在裴晏身上。
她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隻要裴晏不承認,自己就不可能知道那道聲音的來源。
裴晏看東西的速度很快,幾份卷宗,洋洋萬字,他不過隻用了半刻鐘不到的時間。
看到他放下最後一份卷宗,黎霜狐疑地問道:“你有把握了?”
“沒有。”
裴晏自然地答道。
“那就上路吧。”
黎霜翻了翻眼睛,身後的淩逸果真抽出長劍,面露兇光朝裴晏走來。
“诶诶诶——我有把握,有把握。”
裴晏連連擺手。
長劍入鞘,淩逸退了回去。
“如果不會說人話,我定好好教教你。”
黎霜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坐到了另一張椅子上,拿着一份卷宗看着。
“既然你有把握,那我試試你的水準。”
裴晏抱着雙臂,準備接受考驗。
“十一月五日,死者的死亡時間,地點和仵作的驗屍結果。”
“死亡時間是酉時四刻,地點在東城酒館旁的小巷。死者名何仲,年十三,被捅五刀,緻命傷在心髒處,且脖子處有明顯的勒痕。”
黎霜愣了一瞬。
一字不差,甚至還說了自己沒有問的内容。
“那十一月十日……”
“亥時二刻,西城酒館二樓最東邊的雅間。死者名羅耀祖,年四十三,頭部被打擊數下,緻命傷在後腦勺,失血過多而死。”
裴晏答得迅速,面上絲毫不見緊張,不知情地還以為卷宗是他所寫一般。
黎霜挑了挑眉,合上卷宗,确定裴晏并未打算戲弄自己,道:“還行。那就先來說說你的判斷。”
裴晏翹起一條腿,身子向後仰,隻用椅子的後半部分撐着,看得令人膽戰心驚。
“死者的死亡時間,死亡地點和死亡原因沒有規律,不過各個死者之間都有聯系。有父子,也有好友,不過……”
黎霜盡力去忽視裴晏怪異的動作,道:“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已經可以判斷是仇殺,并且是熟人作案。”
“是嗎?”裴晏坐正了身子,将自己和黎霜的距離拉近了些,“可是大小姐應該早就排除了死者們的所有熟人,甚至有些還被嚴刑審問了,不是嗎?”
黎霜蹙眉,拿着卷宗的手不自覺地用了力。
“不是吧,大小姐,又想懷疑我了?這些東西又不難猜,不過是查案慣用的手段而已。”
說着,裴晏往前湊了湊身子,道:“而且大小姐應該也知道,兇犯早就聽到了風聲,隻會小心再小心,沒那麼容易落網了。”
黎霜沉着臉,沒好氣道:“廢話。”
屋内沉寂了半刻,一旁的淩逸就似不存在一般,看着黎霜和裴晏二人這樣對望,似乎都想看透對方。
是裴晏最先打破了沉默。
“大小姐,你一定有近年長安的死亡名冊吧?”
黎霜看着他,“理由?”
“這還要什麼理由?”裴晏似乎覺得有些好笑,道:“你都管上兇案了,肯定有不一般的身份。一份死亡名冊而已,對神通廣大的大小姐而言不是難事吧?”
黎霜聞言,笑了一聲,看了淩逸一眼。
淩逸心領神會,從不遠處的書架上取下一本冊子。
裴晏接過,看着冊子上面的書名失笑道:“《論語注解》?”
黎霜懶得多解釋,示意他快些看。
裴晏将注意力轉遇到手中的“《論語注解》”上,翻開一看,果不其然是自己要的東西。
半刻鐘後,裴晏合上了最後一頁,面有思索之色。
“可有發現?”
黎霜審視着裴晏,不知道他這樣故作深沉要幹什麼。
“沒有……”
才吐出兩個字,裴晏就感到脊背發涼。
他看了眼黎霜身後面色不善的淩逸,咽了口唾沫,改了說辭。
“有一些,不過都是我自己的猜測。”
黎霜的臉色終于有所緩和,道:“别裝神弄鬼。”
“不過我不準備全盤托出,”裴晏看了一眼手上的冊子,“要是我猜錯了,那不就丢人丢大發了?”
黎霜扯了扯嘴角,才平和下去的情緒又隐隐有些發作的意思。
但是不論裴晏怎樣動作,自己都隻能一試。
“所以你的下一步計劃是……”
聞言,裴晏看向黎霜,嘴角漾開一抹笑容。
他微微仰頭,臉上俨然不見方才進屋時的痛苦之色,而是帶着胸有成竹的味道。
“自然是——以身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