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同一時刻,
伴随着“吱呀”一聲輕響,兩串輕到細不可察的腳步聲落入了屋内。
沈玉衡繃緊脊線,一動也不敢動。
暗流湧動的房間内,脖頸處傳來的陣陣刺痛卻仍在被不斷放大。
他也不知道蕭燼為什麼突然要咬他,而且還異常的憤怒。
像是被一隻狼叼住脖子品嘗味道,随時有被咬斷頸項的危險。
沈玉衡疼的眼角浸濕,卻掙脫不開少年的桎梏。
刺客就在外面,這死孩子到底在犯什麼渾?!
感受到沈玉衡的掙紮,蕭燼按住他,冷冷出聲:“别動。”
他已經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憤怒了。
他連沈玉衡的存在都厭惡,現在卻要和他如今親近地貼在一起。
那些溫暖的氣息摟着他,不讓他離開,蕭燼本能性地抗拒排斥,身心像是要撕裂成兩半。
他恨不能咬碎沈玉衡的脖頸,就着鮮血拆吃入腹,把那股異樣的潮熱徹底驅逐出體内。
灼熱的吐息噴灑在頸項,沈玉衡死死咬唇,眼角的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蕭燼看他像是怕狠了,不辨喜怒地輕呵了一聲。
寝殿内,一襲黑衣,手握長刀的刺客緩緩靠近,看向床榻。
榻上的人似乎是睡熟了,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紙映入室内,映出他臉頰不自然的一片绯紅。
這些養在皇宮裡的人最是細皮嫩肉,一刀下去,一點阻力都沒有。
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提刀上前,刃口對準榻上人的脖頸。
沈玉衡閉緊眼,想帶着蕭燼沖出屋去,懷裡卻是一空。
不好。
他猛然睜開眼,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伸手不見五指的寝殿内,發出兩聲詭異的“咕”聲。
頃刻間,兩具僵硬的軀體倒了下來。
沈玉衡驚恐的視線穿過蕭燼的背影,看見那兩個黑衣刺客大張着嘴,倒在地上,喉嚨被刀刃破開一個巨大的裂口。
滿地都是血,冰涼的月光下,一地觸目驚心的紅。
蕭燼看了看手裡的刀,粘稠溫熱的血液染紅了指尖和刀刃。
一想到沈玉衡可能懼怕到瑟瑟發抖,哭叫着縮在角落的醜态……蕭燼的唇慢慢揚了起來。
然而,下一秒。
沈玉衡越過屍身,趕到了他身邊。
他克制着顫抖的聲音,問蕭燼:“你……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蕭燼愣住。
兩具屍首死狀慘烈,沈玉衡的手都是軟的。
要不是看到蕭燼滿身滿手的鮮血,沈玉衡絕對不會敢靠近這裡半步。
可他是大人,他不能怕。
他仔細檢查蕭燼身上染血的地方,并未看到什麼傷口,這才松了口氣。
蕭燼盯着他收緊又舒張的眉目,視線逐漸下滑,停在了他脖頸處——
他留下的齒痕,像是一道紅色的标記,烙在了沈玉衡頸前白皙的皮膚上。
在這道痕迹消失之前,即便腿傷痊愈,沈玉衡也不能夠侍寝了。
不能回到父皇身邊,他臉上失望的神色,一定很精彩。
蕭燼胸口的狂躁暫且舒緩了一些。
他抓着沈玉衡的肩,在逐漸彌漫開的血腥氣息裡,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
“我沒事,母妃。”
-
翌日,沈妃宮中遭到刺客夜襲的事,引起宮内一片嘩然。
蘇澄從宮女那兒聽說這個消息時,吃了一驚,連忙問:“九殿下呢?他有沒有受傷?”
“九殿下無事。”宮女道:“要不是守夜的九殿下擊退刺客,沈妃恐怕兇多吉少。”
蘇澄緩緩松了口氣。
“九殿下真性情,當初主子在十六皇子喪禮上受瑤妃欺辱,也是他出手相助……”
“主子給沈妃做的那副手捂,要不送給九殿下吧?”
聽了宮女的話,蘇澄微微一頓。
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沈妃于我也有恩,我應當回禮,九殿下……他若是需要,我再織一副也好。”
“沈家哪裡會看得上這些小恩小惠?”宮女歎氣。
二皇子一路,他們是攀附不上了,聖上這邊,蘇澄連侍寝的機會都夠不到。
再無人依附,這宮裡的嚴嚴寒冬,怕是越來難熬了。
“現在九殿下雖然在前朝式微,但他既然肯出手營救主子,說不定可以讓咱們依靠……”
蘇澄低下頭,沒有應聲。
凍得微紅的手,擱在蕭燼送他的手爐上,汲取着所剩無幾的熱量。
-
清濯殿内。
刺客的屍首已經擡走,一群宮人忙前忙後清理寝殿,血腥味仍然經久不散。
茭白快步跑入清濯殿,找了一圈卻不見沈妃的身影。
她找周源一問才知道,沈妃暫時不想返回血污未散的寝殿,現在正在後院裡歇着。
她點點頭,趕緊小跑着找過去。
穿過一條石子路,竹影搖曳的院落裡,茭白找到了正在石桌前喝茶的沈玉衡。
“沈妃,我打聽到了。”她壓低聲音:“聽說二殿下今日确實在朝堂上發了好大的脾氣,還罰了長公子的俸祿。”
“大哥怎麼又被罰俸了?”
“自然是為了昨晚的事。”茭白搖頭歎氣:“如今二殿下攝理朝政,後宮卻出了這樣的事,面子上自然過不去。”
“這時,長公子當着衆人的面,要求進宮探視您,二殿下一氣之下,就……”
沈玉衡哼哼:“他肯定氣。”
畢竟,派刺客潛入清濯殿的幕後主使,除了二皇子蕭棋,不可能再有别人。
原書裡,蕭槐養病期間,也是由二皇子蕭棋代為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