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安達利爾會沖過來奪下那串項鍊,阿卡莎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那串捏在手裡的珠寶,正隐隐散發着光芒。
完全相同的動作,讓人心驚。
她要,她應該想想,怎麼打破再次的重複。寶石上的光輝閃爍着,黑紅色的傷疤好像被照亮,流淌在雪一樣冷的肌膚上。
預感和現實幾乎是同時到來,禁術生效的刺痛忽然襲來,整條胳膊刮骨似的疼痛,那隻手麻木了,知覺也消失。
項鍊即将落地的瞬間,女人倒吸口氣,全身止不住地顫抖,她跪在地上,還在,右手接住了那串珠子。
同一時刻,外面響起鐘聲,一下,兩下,三下。
她到底在茲維鎮呆了多久,她記起每一次見到“安達利爾”,有的是矮人,有的是年輕的精靈,它們用同樣的眼神看着她,說着固定的台詞。
隻是這次,那木偶般遲鈍的樣子聽到鐘聲後,徹底碎裂,變成無比的驚恐,它一定是看到了深淵。
像憤怒的野獸,瀕死掙紮時,眼神痛苦。
“對不起,啊啊啊啊,不,不…….”
像是遲到了太久,濃郁的濁淚挂在眼下,半晌未能滴落。
今日的鐘聲與以往不同,三次,門外風聲大作。
一切如同三百年前那樣,整個鎮上響起哀嚎,像是惡魔的祭典。
蝙蝠成群的出沒在街道上空,雪地裡全是染血的腳印。
在吸血鬼們破門而入之前,阿卡莎捂住了“安達利爾”依舊喋喋不休的嘴。
“這裡的精靈呢?”
“找。”瘦長如鬼影的使徒說。
阿卡莎死死地按着安達利爾,閣樓死角處有一大片濃重的陰影,在這裡可以最大程度地發揮她的隐匿能力。
透過細小門縫,她注意到,那瘦長影子的主人留着整齊的劉海,分毫沒有長短不一的情況,标準的像一把卡尺,薄薄地貼在額頭上。除了克魯普托,似乎沒有哪個吸血鬼有這樣打扮的耐心了。
除了那些尋找安達利爾的吸血鬼,剩下的則是在克魯普托的命令下,将那些作為非賣品的珠寶裝進了儲物袋。
踩在木闆階梯上發出的吱吱聲越來越近,來閣樓的路隻有一處,不用擔心身後。阿卡莎将注意力分了些回來,這才發覺右手上早已濡濕一片,她皺了皺眉,松開些手上的力道。
“我會施咒讓你暫時藏在這裡,如果想要對你所知道的真相負責,就不要亂動。”
阿卡莎的聲音貼着精靈的耳朵,像靜悄悄的夜雪似的飄落。
那串漂亮的項鍊被塞在了安達利爾的懷裡,不知是不是精靈的錯覺,那寶石上染着溫熱的氣息。吸血鬼這種死物,身上是沒有溫度的。
阿卡莎的速度很快,像一道生出靈魂的影子。吸血鬼們的夜視能力很好,走在昏暗的窄道上也不需要點燈。
為首的使徒隻覺眼前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冰冷的物什便貼在了喉間,那人絲毫不帶一點猶豫,銀匕首便貫穿了脖頸。在向後倒去的刹那,他隻望見一對紅色的瞳仁,如寶石的光輝般一晃而過。
黑色的液體從傷口噴湧而出,濺在臉上像化開的雪水。剩下的幾個使徒慌亂地退後,腳步聲亂成了一團。
可憐的諾瓦今早剛通過測試,成為貴族的手下。他是個嗅覺敏銳的年輕使徒,于是下意識地順着血腥味擡起頭來。
蝙蝠喜歡倒挂在天花闆上睡覺,阿卡莎不睡覺,她挂在閣樓露出的一角,露出鬥篷下慘白的臉,然後,擠出一個友善的笑容。
“找我嗎?”
諾瓦咽了下口水,前輩的頭顱還躺在腳下,他憋了口氣,心裡生出幾分傲氣被挫的憤怒來。
“别殺她,我們還缺’戒指‘。”
諾瓦身後的那人壓住暴動的同伴,冷冷地看了眼阿卡莎,像是在看什麼物件。
使徒的翅膀很柔軟,攻擊的力量卻不小。一旦出了窄道,他們的發揮空間更大。
阿卡莎瞥了眼身後,吸血鬼族群裡,最不缺工具。
克魯普托應該早聞到同類的血味了,但他無所謂手下的死活。像貴族也無所謂他們的死活一樣,這是規則。總會有人為了走上權利的階梯前仆後繼。
少了人打擾,阿卡莎自然是樂意接受的。
被堵在窄道裡的使徒們,倒是生出來幾分團結之心來。
身後的肉翅被收起,像一把鋒利的尖刀似的,透明的映着血絲的薄膜被收起,堆在骨刺間,一鼓一鼓。
怪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