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爺真是好興緻，你大概還不知道，你那便宜侄子招惹了誰吧？”一道不太和善的聲音傳來，門外進來了一個黑瘦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挂了一串佛珠，眉目鋒利，看着有點兇。

圖戈沒有擡頭，倒完自己的，又另倒一杯說道：“白大師，來嘗嘗這茶，入口回甘。”

白木崖坐下，端起茶杯又提醒了一句：“你小心功虧一篑！”

圖戈笑道：“你是說他新交的那個女朋友吧？我知道，是陸震養的那個孩子，但女朋友是假的，不用信！”

白木崖說：“是不是女朋友不重要，重要的是福壽堂。陸震明面上是個賣骨灰盒的，但霧影山開山修路、鹿城地鐵繞道都是他處理的。你兩百多年前看的那個宅子，聽說他去過之後也幹淨了！這個人不是民間背景，撞上了，有你麻煩的！”

圖戈仍淡淡的：“陸震不在家。橫豎就三天時間，事情辦好我就會銷聲匿迹，與這人間渾水再無幹系，放心吧。”

白木崖雖然不認同，但也不再做聲，悶頭喝了口茶。

圖戈慢悠悠開口：“龍氏這一族，目前所知就剩這一個孩子了。其實嚴格說來，他都算不上。他母親與外族生了他，血脈能力已經沒了。龍氏與我糾纏了幾代人，從跟我相愛，到防我、殺我，留遺訓追殺，再到淡忘、再相遇……說起來是我虧欠她們，如今我又要了他外婆的命，算是徹底終結了這一遠古族裔。龍煜，就讓他自由些吧，這也是我與龍紫英達成的條件。”

白木崖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笑：“相愛，你有情愛嗎？”

圖戈垂首撥弄茶葉，良久才說：“我沒有……也許以後會有吧。”

白木崖說：“法壇我已經準備好了，雖然袁思露身上試着是成功的，但你要知道，你跟她不一樣，你本就沒有命魂，你的兩魂是否能像袁思露一樣，順利認下龍紫英的命魂，還是有風險的。成功了自然好，但如果失敗了呢？”

圖戈眉峰終于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他能把很多事情看得很開，惟獨對缺少“命魂”這點無法淡然處之。

他在這一世裡，不惜把遠古九黎的苗裔拉下水，犧牲色相、偷師禁術、殘殺無辜……才把元壽多延了一百多年，好有更多時間去想辦法補齊命魂。但這樣的代價，是有傷天和。他有時候會想，即使補齊了三魂，這樣的修行還有意義嗎？

但已然走到這一步，回頭，也沒有别的路可走。如夢一樣的循環複生沒有意義，他既有心向道，總要在這一世醒着的時候做些什麼。

三界中很多魂魄不全的生靈，江海中的千年巨龜，深山中的萬年古樹……最怕的，是有道心，沒道緣啊。

白木崖見他久久不語，放下茶杯，說了聲“歇着吧”，便起身走了。

直到白木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圖戈才緩緩吐出一句：“失敗了，龍煜就不能這麼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