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有輛小面包車,平日裡進貨送貨用,她讓周中陽幫着把東西搬到車上去,然後電話聯系對方确認送貨的時間、地點。接電話的是個十分年輕的男聲,倒是聽不出什麼悲傷的情緒。
陸靈蘊本打算獨自去送,這畢竟不是什麼吉利活兒,但周中陽堅持要跟,還坐到了駕駛座上,她便随他了。結果他邊開邊吐槽:“這車可真夠破的,一上路都不用按喇叭。你師父賺那麼多錢都哪兒去了?”
他随後就知道錢都去哪了,因為這車有個厲害的号牌:連号五個0!他不得不啧啧兩聲說:“你師父真牛逼!這種号可比連号6和8要珍貴。”
目的地是近郊一幢獨棟别墅,大門大開着,門上挂了治喪的白布花。周中陽按照主人指示把車開進去,看到院裡已經停了一輛殡儀館的車,沒有人吊唁倒不熱鬧,隻有兩個花圈擺在進廳大門的兩側。他把車停好,跟陸靈蘊下車準備搬東西。
一個穿着孝服的中年胖男人走了過來,說道:“你們跟我來,東西放到裡面。”
陸靈蘊抱着那個最貴的壽盒跟着他往裡走,進了廳堂,看到靈堂已經布置起來了,當中一張照片,上面的女人笑顔如花,正是那日她見的那個女人,靈牌上寫的是先姊龍菲之靈位。照片前面供了一些水果,兩側點了白蠟燭。案前架起了一張矮榻,上面睡着的想必是照片上的人,隻是她的臉被一張白色絲帕遮住了,身上蓋了一條繡着龍和鳥紋樣的滌藍色刺繡錦被,從胸遮到腳。
旁邊一個穿着孝服的少年,正跟幾個人商量着什麼。陸靈蘊進門時他往這邊看了一眼,他個子很高,年齡目測與她相仿,劍眉星目的倒是一臉英氣,臉上并無多少悲痛,隻眼下發青,似乎沒有休息好。
從進到這宅子開始,陸靈蘊便覺得哪裡不對勁。
有錢人家的府邸,她去過不少,或是富麗堂皇,或是低調内斂,或者簡潔現代,或是古韻盎然,但都一派和諧,唯獨這裡,雖然也是莊重典雅,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直到東西搬完,那個中年胖男人簽收時,陸靈蘊才發覺出是哪裡怪,這宅子裡,幾乎沒有綠植。這在周圍高綠化率的建築群中,太不和諧了。
她接了胖男人簽好的單據出來,特地又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實沒有任何綠植,但本該栽種花草的地方,似乎是近期被修整過。
光秃秃的,少了些生氣。
就在她們上車準備返回時,聽到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慢點,小心些。”
陸靈蘊回身,正是那個少年護着亡人上靈車,不停地囑咐旁人搬運仔細些。其中一個人身子一歪,那架子上屍體的一條胳膊被晃到了外面,從錦被下露出了一隻手和小半截手臂!
看到那隻手陸靈蘊驚了一下,她望向周中陽,他也一臉意外。
那隻手及手臂十分蒼老、瘦削,黑黃色的皮膚上還有色斑,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二十來歲女人的手!
陸靈蘊謹記着陸震的囑咐:隻送貨,旁的什麼都不要管。
她小聲對周中陽說:“走吧。”
回去的路上,周中陽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幹不了你們這行,那照片上的臉和那隻手,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的,太特麼詭異了!”
陸靈蘊也覺得詭異,她那日見這個女人時,她隻是氣色不好,怎麼短短兩三天,竟能變成那個樣子?!像是血肉都被吸幹了,一夕老去!
還有那個少年,是她的弟弟吧,盡管喪事辦得細心周到,臉上竟看不出一絲悲戚。
靈牌上寫的“先姊”,這家裡應該就這姐弟倆了。一對如此年輕的姐弟,竟能攢下如此大的家業——那棟别墅應該價值不菲吧,他們又是什麼來曆?
種種都透着詭異。
好奇心害死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錢貨兩訖,陸靈蘊也隻是想想而已,并不打算跟他們有任何交集。
回到店裡,她讓周中陽去沖了個澡,又點了根艾香圍着他熏了熏,說是去晦氣。
周中陽看她一通忙活,問道:“你自己呢?”
“我命硬。”她說着,把一隻小護身符塞進他胸前的口袋裡,又下意識拍了拍。
他看着她細嫩的小手貼在他胸口來回觸碰,喉結滾了滾,聲音就有些低啞:“你對别人也這麼好麼?”
陸靈蘊沒聽懂:“你說誰?”
他目光灼灼,再一再二,陸靈蘊嗅到了一絲“危險”信号。但剛一動,就有一雙大手扣在了她的腰上,用力一帶将她按向了他,她身體撞在他的結實的胸腹上,硬硬的,但是不疼。
他啞着聲音說:“撩撥完了就想跑,嗯?”
陸靈蘊臉紅了:“哪有撩撥,是你自己想多了。”她說話間,就覺得腰上的大手動了動,似有意無意地摩挲了兩下,她身體一僵。
周中陽聲音低低的:“這樣不算撩撥?”
她掙了掙,感覺箍着她力道并沒有松,相反他另一隻手已經滑向了她的脖頸。眼前的人眉眼溫柔,喃喃說道:“還要怎麼做,你才知道我喜歡你?”
他這告白來得突然,她心跳停了一下。腦子空白的一瞬,他已經低下頭來,擦着她的臉頰、唇角慢慢親吻,既溫柔又小心。
陸靈蘊閉了眼,感覺他的唇吻過她的下颚、鎖骨,輕輕慢慢,最後又回到唇間,輕攏慢撚。他的手在她的腰間、後背、脖子、耳後滑過,像帶了電,擦了一路火化,酥酥麻麻,她腿有些軟,腰上的手用力将她撐住,她聽到他帶着蠱惑的聲音說:“你是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