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又吃了藥,陸靈蘊依舊頭暈惡心,雨濃便帶着老太太回去,讓她好好休息。她望着周中陽青灰的胡茬和帶血絲的眼睛說:“我沒事了,你不用一直守着,回去洗個澡,睡會吧。”
她眼神溫柔,聲音軟糯。他心情大好,俯身問她:“心疼我啊?”
他那張臉忽然靠過來,她一瞬間腦子裡閃過些什麼,細想又記不起來,目光在他臉上打量,雖然略顯憔悴,但仍很好看。
“你再這樣看我,我要親你了!”他聲音低低的,充滿誘惑。
陸靈蘊慌忙挪開視線,聽到頭頂一聲輕笑。
他說:“那你先休息會,旁邊有休息室和浴室,我去沖個澡。”
望着他的背影,她覺得好像忘了點什麼,但又不那麼重要,隻有點淡淡的惆怅。她閉眼趟床上發呆,身體和精神都異常疲累,像剛跑個一萬米,氣才喘勻,又像是生了場大病,氣血兩虛。
直到聽見浴室的門響,她下意識望過去,就見周中陽開門出來,邊走邊往身上套一件灰色T恤,結實的胸肌和腹肌,就那麼清晰地撞進她眼裡,但很快就被衣服遮住了。
沐浴液的清香鑽進鼻息,他拉了把椅子在她床邊坐下。她見他刮了胡子,整個人清爽了許多。發梢有水滴落下來,在他鎖骨處停了停,又沿着肌膚滑進了V領,好似一個引路的精靈,讓人不自覺就想起剛才看到的風光。
見她喉嚨微動,他噙着笑問:“要喝水嗎?”
剛灌了一肚子稀粥又喝藥,能有多渴?她搖搖頭,眼神卻毫無避諱地停在他臉上,直接又溫柔,看久了周中陽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他問她:“一直這麼看着我,也不講話,怎麼了?”
她歪了歪頭,還是那樣看着他說:“我覺得很熟悉,好像見過。”
這話讓周中陽樂了,怕不是摔傻了這丫頭,他笑着反問:“那我是誰呀?”
“周中陽。”她聲音輕軟地叫他的名字,像一根羽毛在他心上劃過,癢癢的。
但很快又聽她說:“好像還有誰和你好像。”
他笑不出來了。他知道她說的是山君,但她好像不記得了。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站着喝了兩口才又坐回來。她還是那樣看着他,卻突然問:“你生氣了嗎?”
真是敏感!
他玩笑般說:“我媽可就生了我一個,這臉獨一份的。”
她也笑了,眉眼彎彎的,眼睛裡像是藏了顆星星,一閃一閃。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陸震和趙骁,倆人衣服都不甚幹淨,看着是直接從哪個坑裡過來的。
陸靈蘊覺得好久都沒見師父了,此刻竟喊的激動。陸震笑呵呵過來摸着她的頭說:“挺好,沒摔傻!”
周中陽說:“陸爺、趙叔,那邊忙完了?”
趙骁老狐狸似的眼裡藏笑:“怎麼,來得不是時候?”
周中陽臉皮厚:“瞧您說的,怕您忙裡分心不是。”
趙骁說:“這不是聽說丫頭醒了,急着回來看看,那邊的事說快也快,說慢也能慢。她怎麼樣了?”
周中陽說:“醫生來看過了,問題不大,還有些頭暈惡心,都是正常的反應,不過……”他突然又停住,她可能有點失憶這事,一時沒想好要不要說。
但精明如陸震,似乎猜到了他後面的話,直白地問陸靈蘊:“丫頭你記得你怎麼暈的嗎?”
她忽閃着大眼睛搖了搖頭。
腦震蕩的後遺症可能有暫時性失憶,這個醫生已經提醒過了,她果然是不記得了。
陸震又問她:“那暈倒前的事,你記得多少?”
她想了想說:“我下井了,好像是找東西,找什麼……不記得了,井底下的事,好像都想不起來了。”
陸震打量着她,她眼神清澈,好像是在努力回想,但就是想不起來。陸震覺得,她或許真的有病理性失憶,但更可能,那些事她可能永遠想不起來。
那個人若不是她,她就不會記得她幹了什麼,就像那晚鬼上身的周中陽一樣,醒來後茫然無知。
趙骁不死心,過來提醒:“你不是還做了場超度法事,那可是大手筆啊,這地方現在幹幹淨淨,想起來了嗎?”
陸靈蘊看着眼前這個五十多歲、滿目精明的老頭,他似乎迫切希望她想起來什麼,但抱歉隻能讓他失望了。但他說這地方已經幹淨了,倒是個好消息。
周中陽問道:“趙叔,你剛才說那邊的事說快也快,說慢也能慢,是什麼意思?”
趙骁原本以為當事人醒了,能有點新收獲,但看起來啥新輸入都沒有,陸震就真的隻是回來看看她是不是安好。并且他隐隐覺得,身邊這倆男人甚至不打算再問下去,特别是周中陽這個臭小子,迫不及待轉移話題。
但事情關系周家,他還是得說:“山裡頭的事好辦,初步看是個明代墓,幹淨的,慢慢挖就是。你家那井下可還有鄰居,這就不好辦了。”
“啥意思趙叔?”周中陽有點緊張,“你是說我家地下有墓啊,我家建在墳頭上?”
趙骁說:“确切地說是挨着你家,鄰居嘛,隔壁,不在你家裡。起井底石頭的時候多挖了點,發現你家井的東邊出現了墓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