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笑笑無奈地抱着蛇皮袋,徒步行走在馬路牙子上。
去鶴陽傳拍攝點位的路有點遠,她怕把雞悶死,便将系着蛇皮袋的繩子松了松,開了個小口。
裡頭的公雞很有靈性,一看見頭上有新鮮空氣,便将大紅雞冠腦袋從中擠了出來。
日子還沒入秋,清晨太陽高挂,照到人間跟火焰一般灼熱。
鴨舌帽下,她額頭上的小碎發已經有點濕,單隻手提着有點累,譚笑笑換了個姿勢,将大公雞抱在懷裡。
一輛保姆車從馬路上呼嘯而過,車内的人擡了擡墨鏡,眯眼定睛細瞧。
馬路邊那個身影很是眼熟。
誰啊,遊客?還帶隻雞。
見過遛狗沒見過遛雞的。
像一個人,但他叫不出來名字,是誰來着……
反正就是個很欠揍的人。
身影一晃而過,瞬間遠去。
收回視線的林之遇扭頭問旁邊的助理:“我上個星期從機場帶回來的那條絲巾和帽子呢?扔了?”
男助理立刻炸毛:“這麼貴的貨我怎麼可能扔!我拿去找朋友鑒定過了,是真的,不是A貨,全球限量八百條,有錢都難買到!”
真是有閑,林之遇翻了個白眼:“你什麼時候能對我的事這樣上心?”
男助理摸着後腦勺,呵呵一笑道:“這不是怕暴殄天物嘛,遇哥你看不上就送給我呗。”
太丢臉了,林之遇說不出口的嫌棄,不過譚笑笑當時明确說過不用他還。
丢沒丢掉,這下林之遇頭都大了,他擺手,跟甩燙手山芋似的:“瞧你這窮酸相,去去去,快拿走。”
忽然就得了賞賜的男助理兩眼放光,開心尖叫:“謝謝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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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笑笑提着蛇皮袋趕到的時候,劇組已經開工了。
在門口遞上嶄新的工作證,查看完,那人給她“噓”了一聲,示意她進去時安靜點。
鶴陽傳的拍攝場地死一般的寂靜。
以前的經驗都是在學校,和同學們小打小鬧,老師也和藹,都是在歡聲笑語中拍攝完整部作品。
正式的拍攝現場好嚴肅呀。
譚笑笑越過周遭架置的機位,往補光闆後面湊去。
哇,大名鼎鼎的餘江導演竟開始給演員下馬威了!
他把劇本一甩,說:“誰讓你改妝的,誰讓你動自己臉的?”
語氣不輕不重,但在場與他共事過的人心裡都門兒清。
餘江平常就是個溫柔的人,從不大聲說話嘶吼,這是真在發怒。
不知道是對人還是對事,也許都對。
當事女演員一臉不服氣。
“導演,酒店空氣好差,臉上過敏起了痘痘,就處理了一下,妝也還是同個化妝老師上的。”
“餘導。”女演員的經紀人陪着笑上前:“其實按照以前定的妝容,上鏡不太好看,這會好很多。”
特效妝還敢亂動,發現了也嘴硬死不承認,隻有這位女演員和她那不會看局勢的經紀人能做到。
為什麼呢。
小花背後有個金主,據說來頭很大。
誰也不敢招惹。
餘江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回身在他那把專屬的油布躺椅上坐下,翹着二郎腿,半合着眼皮開始小憩。
今日天氣晴,氣氛陰,餘導罷工了。整個片場竟沒一人敢說話,陪着餘導當木頭人。
一二三,一動不動木頭人。
女演員在太陽底下曬得冒汗,經紀人也不敢讓她提前下場。
攝像老師的手都要舉僵了,他的手悄咪咪的往下移動,想不知不覺的将笨重機子放下來。
氣氛一分比一分冰冷。
打破沉寂的是一長串:“咯~~果~~裹~~~”
哪來的雞叫?
這下全場的目光全集中在了某個抱雞戴大花帽着白防曬衣的姑娘身上。
譚笑笑使了好大勁才将懷裡那顆不安分鑽出來的雞頭按下去。
一擡頭,就看見全場的目光仍然盯着她看。
不要看她啊--她不想出這個風頭啊啊啊---
譚笑笑被逼無奈,硬着頭皮傻愣愣地舉手:“報告導演,雞演員到了。”
餘江眼皮翻了翻:“……”
副導擰眉,心道從哪找的個沒眼力見的人,他不耐煩地沖着譚笑笑往角落指了指:“去去去,把雞放那邊去。”
“好嘞!”譚笑笑收到命令飛速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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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那邊有個遮陽棚,這會居然有兩個年輕演員坐在裡面休息,穿着古裝扮相的戲服,遠離現世紛争。
譚笑笑沒往裡細看,她跑到遮陽棚旁邊,将蛇皮袋放在地上,用腿腳夾住,開始在裡面掏雞。
她沒想到蛇皮袋裡的紅冠大公雞隻被人綁住了腳爪子,沒有綁住身子骨,那扇大翅膀撲騰一下竟然飛了起來,直沖遮陽棚内。
卧槽,雞會飛!還飛的這麼高這麼遠!
譚笑笑看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