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的體力和機敏。
“随你怎麼說。”高懷禮不由分說将方決踹進電梯,随即删掉了他的指紋和面容ID。
方決站在空曠的地庫吹胡子瞪眼睛。
沈翎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這一步。
醫鬧是真,停職也是真,但目前隻有極少數人知内情——舉報沈翎的正是程邦泰的小兒子程鹿鳴,而那失蹤的病人,則是被沈翎以小玉身份引誘來南江的程燎。
自從程燎失蹤,東明那邊風聲就緊起來了。
近日方決得知程邦泰可能查到小玉和沈翎是同一個人,極有可能對她不利,所以讓同事趕緊把沈翎保護了起來,自己則直接搬走。
那天沈翎憔悴不堪,證件都沒帶,方決還以為是徹夜照看高懷禮導緻的,後來他幾次想回來拿,可高懷禮竟然連門都不出。
同樣為了保護高懷禮,沈翎選擇跟他斷聯,程邦泰等人隻要找到小玉,就不會往高懷禮的方向查了,也就是說,沈翎故意告訴高懷禮小玉的地址,并借他的口傳給程邦泰。
至于為什麼要為了應付高懷禮編造莫須有的罪名,方決也識趣地沒問。
沈翎正式被收養之前寄居在奧威爾莊園,到上學的年紀才正式加上奧威爾的姓,和母親以及裡德嬌縱的獨子安德魯共同住在曼徹斯特主城區某棟公寓,由仆人照顧。
仆人、訪客、鄰居、禮儀老師,乃至安德魯,都曾在沈翎成長期歧視過她,因為人種,也因為她的母親。
刻薄的女家庭教師屢屢苛責沈翎無家教,原因不過是沈翎在法語課上自學中文,且無視布置的醫學知識作業說太簡單不值得浪費時間,簡直狂妄。
一個精神異常無法自理的瘋女人,生出了個比所有白人同齡孩子都聰明得多的女兒,當時大家都覺得這是奇迹,是上帝的補償。
韓玉年紀越大病情越嚴重,記憶力也越來越差,逐漸發展到隻認得沈翎一個,而這次案子深入調查持續了一年多,等時機成熟,才準備接韓玉、黃露朵等多名受害者回國。
拿不到護照,沈翎就回不了曼城,無法帶韓玉回國開庭,韓玉除了女兒誰都不信任,強行帶她回來的風險很大。
“早晚踢爆你屁股。”
方決咬牙切齒掏手機給沈翎打電話,卻見同僚發來消息。
【大魚已自東遊向南,準備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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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時分,一輛低調的黑色七座商務車開進了翠嘉小區。
由于入住率低,物業關閉了大多數路燈,迷霧封路。
小區背靠靜默大山,輪廓陡峻,染着日出前的黯紅。
空樓仍在建,雖是現代建築,卻有着古老驚悚的氛圍,隔壁是個停工的遊樂場,因産權糾紛爛尾,巨大圓盤支架挂着空廂在迷霧中孑然矗立,頗具克蘇魯氣質。
一名男子先下車,随後攙扶出程邦泰,潔兒緊跟着亦步亦趨。
程邦泰道:“就是這一棟?”
男子道:“沒錯,這棟就三樓封了防盜網,跟發來的地址對上了。”壓低音調,“亮了燈,人在裡頭。”
程邦泰點頭:“你們就在底下候着。”
車内另兩人都答是,程邦泰又看了看其他房子,片刻後才說:“沒我的信号,别輕舉妄動,這裡不是東明,小心為上。”
“是。”
潔兒尚不知小玉是卧底,不明所以,隻以為她勾引大程總犯了衆怒,程邦泰才會親自出馬解決。
她有些懼怕程邦泰,低着頭隻一味聽從,程邦泰說:“你也留在車裡。”
潔兒道:“程爺,小玉和我關系不錯,有我陪着更方便些。”
男子也附和道:“程爺,她說的在理,這樓這麼黑,電梯不知道通沒通,有個人陪着安全點。”
程邦泰學過腿腳,晚年也在練太極,再老态龍鐘,年輕的底子也還在,關鍵時刻還能抓過潔兒當擋箭牌。
電梯外放着黃色水馬,果然不能用,潔兒跟程邦泰從安全樓梯上去,看到一扇顯眼的斑駁木門。
如今新樓盤都100%用防盜門了,這家卻還用木門闆,也不知是膽子太大還是太摳。
潔兒剛想上去敲,程邦泰說:“你去樓梯裡等着,我一個人進去。”
“可是我……”
“你跟寶年有一年多了吧。”程邦泰輕輕一睨,“這點規矩不懂?”
他是越輝街區話事人,東明赫赫有名的地頭蛇,平時潔兒在“句号”碰見都大氣不敢出,程邦泰發話,她已經是壯着膽子還嘴了,被他這冷冷一問,不禁扶牆後退。
程邦泰看見那老式門鎖,也覺得有蹊跷,捏了捏水泥牆,沾着不少膩子粉末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