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殖場因阿志的駭人慘況被迫停業,趕了個大早來買肉的客人怨聲載道。
屋内,韬仔瑟瑟發抖跪着:“老,老大,已經把阿志搞醒了,他說是,是個賤人來尋仇,叫什麼小玉!”
正在喝茶的男人手一停,擡眼道:“小玉?”
“人抓到沒有!”一聲爆喝,來自站在主位桌前,雙手背在身後的壯漢。
“抓,抓到了!”韬仔急着将功贖罪,梗着脖子說道,“是個女的!已經關起來了!老大,您放心,我這就去審她,看她究竟是誰!”
“還不快去!”
“慢着。”男人放下茶,儒雅道,“闫老闆,就不用多此一審了,小玉,我倒是有點印象。”
壯漢手一舉,韬仔忙不疊弓腰退到門外聽候指令。
“怎麼說?”
“一年多前我心軟,從你們這兒破例帶走了個好貨色,闫老闆恐怕不記得了。”
闫老闆拍桌大笑道:“哦,原來是這麼個事,英雄難過美人關,現在美人可是找上門來給我添堵了。”
男人漫不經心道:“她長得很好,賣了可惜,我叫人把她扔在越輝,給了她條活路,沒想到她恩将仇報。”
“那怎麼說,難不成又想把她帶走?”闫老闆哼道,“戳瞎個無名小卒倒不算什麼,這女人叫我丢了面子,我要放過她,豈不是威名掃地!”
“當然,本來就是闫老闆的東西,當然還歸你處置,不過你這兒的安全防範問題,可得再加強加強了……”
男人百無聊賴勾了下茶杯蓋,啪嗒,如同他這番話的休止符。
待男人重新戴上帽子,領着随從上車,闫老闆驟然将他喝過的茶杯散掃落在地:“媽了個巴子,比他老子還嚣張,要不是為了西邊那塊地……”他眉毛一聳,朝門外喊道:“還不滾進來!”
韬仔小心翼翼開門:“老大。”
誰知又一個金蟾蜍往他臉上一扔。
“誰他媽喊你進來了!”
韬仔心道不妙,眼睜睜看着另兩人進去。
闫老闆問道:“當初這個小玉,是阿志帶來的嗎?”
“是,老大。”
“又是誰經手的。”
“是強平,老大,志仔把人帶來,強平給的錢,見他識字就留下來了。”
闫老闆眼中閃過一分暴戾之氣:“那娘兒們給人帶走,還有誰知道?”
“志仔,強平……還有……”
“一個不留,包括韬仔。”闫老闆冷酷無情道,“你帶阿志去認,真是小玉,就碎了,兩個一起處理掉。”
“阿志他如今是個瞎子……”
“哼,瞎了,手總會摸吧?”闫老闆略微一哂笑,“牡丹花下死,也算我功德一件吧。”
“明白!”
養殖場隻是闫家的一個據點,親信之間跟阿志等人并無深交,也不以兄弟相稱,因此并沒有兔死狐悲之情。
闫家占據城北,幹盡殺人越貨的生意,但闫家早不滿足于偏安一隅,今天這個插曲順理成章成為催化兩方勢力敵對的導火索。
“碎了後,直接扔到越輝美食街的垃圾桶,我倒要看看姓程的有沒有膽量跟他爹對着幹!”
黑色轎車駛出養殖場,忽見一人自稻草垛後躍出攔車,司機眼疾手快拐彎繞開,驚出一頭汗:“這女的不要命了!”
“偷跑出來的,不自量力。”手下說,“開快點,别在闫家地盤滋事。”
車子轟然加速,後座的男人看了看倒視鏡,隻見車屁股離女人越來越遠,尾氣噴了她一臉,她卻锲而不舍,高舉什麼東西大呼停下。
他皺眉道:“等等,這人穿的衣服怎麼這麼眼熟……停下問問。”
“好嘞,老闆。”
司機踩刹車準備掉頭,餘光卻瞥見一輛大貨車從十字路口飛了過來,眼看着就要撞上,司機拼盡全力打方向盤,三人均東倒西歪,才躲過去。
“老,老闆。”驚魂未定的司機道,“那女的,被,被……”
不必他說,三人都看到大貨車急刹之前已經撞到女人,她的鞋還掉了一隻,滾到一旁的泥溝。
手下下車查看,卻見女人被大貨車上下來的兩個漢子圍着,二人四處張望看到有目擊者,明顯慌了神。
還沒離開養殖場多遠,手下亦不敢托大,問道:“喂,那女的沒事吧,死了?”
“沒死!沒撞着呢,暈了,意外,意外!”那人汗流浃背,“我們這就送她去醫院。”
手下遠遠看到他們擡女人上車,隻見她皮夾克雖然蹭破了,但身上的确沒有血,臉是倒着的,沾滿泥水,看輪廓并不認識,這才松了口氣。
他撿起溝裡的鞋,發現是沾滿了泥巴的舊鞋,質量極差。
他小跑回車窗邊禀報:“燎哥,不認識,衣服估摸是仿的,咱要跟他們搶人嗎?這是過路車,不是運牲口的。”
男人被剛剛的大轉彎撞得額頭紅了一塊,餘怒未消。
“料那丫頭下雨也懶得出門!走吧,不節外生枝。”
貨車漢子親眼目送轎車離去,才一溜煙相繼竄進貨廂,望着昏迷的女人一籌莫展。
“姐夫,咋辦?送醫院?”年青者慌道。
“你傻了吧,送醫院還不賠死!真要哪裡壞了不都要我們出錢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