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雁南才回。禀報了午後又打聽的消息:“常小姐在宮這幾月,莫說宮裡,隻怕天下都知。據說,同原本的常家二少爺是龍鳳胎,若是您瞧着像倒也不奇怪。”
蕭承言凝思:“竟是龍鳳胎嗎?怎的從沒聽說過。”
“是。聽說常家還有一位小姐呢。”
“還有一位?也是常大人的孩子?”
“那是自然。七皇子您若是想.......小的們便盡力安排。聽聞常小姐日日去給太後請安呢。”
“不必了......想是常家便是那般教養女眷的。既然未來路定,何苦塗添煩惱呢。日後也不必再打聽了。”蕭承言低頭輕言。
雁南應着準備退出房門,蕭承言卻又遲疑着說:“若是,若是有什麼特别的,還是留意一下。畢竟我與她兄長有交。也不用,太刻意......”
趙希瑤自此時常進宮中請安,可是都未見到蕭承言。
白日皇子們猛足了勁在書房相比,太傅講起兵書時,常衡更是表現的十分見解獨到。想必也是在那邊境成長的緣故。雖然守拙,卻是本身才華出重。
太傅十分喜歡,反倒教習的極近心力。
蕭承言卻是得着機會便說:“常蕪也是這般出色的,隻是可惜了。”
常衡聽到後,不禁感傷。原來過了數月,蕭承言還是這般記得的。
蕭承言不止記得,近來幾日還在打探世上雙生子之事。甚至生出了荒誕之想:龍鳳胎是否會心意相通?若是相通,便想問問常家小姐,是否知道常蕪那時,收到書信之刻,是否也曾期盼着來京中一見?還想問問,常蕪死之前疼不疼......
常苒在馬場直打着哆嗦。她不知為何女紅沒做幾日,便被要求來學騎馬。
硬被抓住手臂拖到馬上,常苒雖然抗拒卻也容不得她抗拒。前方之人牽着缰繩,全不用常苒用力,但隻是坐在馬上常苒還是止不住顫抖,牽馬之人見無事,已打算漸放手來,讓常苒自行适應一番。
可常苒腦中隻不停的閃現,追風倒在土坑中的情形。追風的腿肚子那般無規則的顫抖仿佛同常苒此刻的身子一般不受控制。
常苒縷了下發髻,拼命的扶着膝蓋。眼瞧着便要牽着走過馬場一圈時,常苒突然雙腿用力一夾馬肚子,馬感覺到立刻開始掙紮。高昂一聲,軀身騰空,驟奔起來,突然的沖力讓原本牽着缰繩的人松脫了手。
馬一再奮力躍起,狂奔。似想摔下常苒。而常苒腦中也想着不能騎馬,再不能騎馬的警告,甚至被發現後抄家滅族,舉族傾覆雲散的下場似乎就在眼前。越想着越是拼命夾着馬肚子。又一次躍起後,常苒突的雙腳松開,蹬開腳蹬子,直接跌下馬去。一聲慘叫,翻滾了半圈。馬依舊向前跑着,那前腿眼看便要踏在常苒身上......
常苒墜地後忍痛本能的縮成一團,此刻耳中盡是驚呼之聲,除了身側馬蹄聲濺起的坑落塵土之聲,便是驚呼和衆人跑近之聲。該是不少人正朝着這邊跑來。
馬蹄落下的位置正好是常苒身前,随後鞭響之聲,常苒被衆人簇擁拉着起身,推着便要扶出馬場,常苒腦中全是追風,加上身上疼痛,更加止不住的哭......鞭響、賠罪、棍揮、斥責、辱罵。馬場中侍從和馬兒随後一切都漸行漸遠。常苒回頭,隻見馬已被制服,卻仍被責打,常苒哭着嘴中含糊,卻都被身側衆人遮掩。
很快送回紫璇宮内。
長公主聽了消息過來瞧,眼神中滿是心疼。
常苒左腳踝腫起個腫塊,身上滿是塵土。掀開褲管,左腿膝蓋竟擦破了皮,右耳側和臉頰也有輕微擦傷,右肩膀擡起來時也有些疼。“怎會這般?快傳太醫來瞧。這她們怎麼照顧苒兒的,若是有個好歹......”
常苒一直哭,并未同往常一般替宮人們說話。
“沒事沒事,宮裡的醫術還是好的,這還有你娘以前配的無痕膏。上幾天藥什麼痕迹都沒無了。”長公主抱着常苒在懷,輕撫肩頭。
太醫來看後開了内服及外敷的藥。張嬷嬷給常苒蓋好被子,拉過長公主離開床幾步外,說:“常小姐就是驚吓了。過幾日就好了。這騎馬射箭的功夫也不是速成的,還是好好養着,不差這些日子。”
南陽長公主轉頭看向床上,常苒朝着裡側斜仰而眠。“沒想到才學便傷了。若是因着學這些破了相,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但日後有了這心結恐怕更不敢了。也不知那事是不是真的......”
聽到此,常苒大氣都不敢喘。
張嬷嬷接口:“從慈安宮傳出來的想是不假。”
長公主一歎:“真沒想到承言不單自己醉心騎射,竟還允了教旁人。總不好直接找個由頭也給苒兒送過去,那不明擺着同希瑤兩相争嘛。想着學個大概能碰上一回,才好就坡......唉。非還這般不湊巧。也罷。可能還是我們紫璇宮棋差一着。先是承繼......再是承言。”
“算了公主,原本嫡皇子就不好擺布。”張嬷嬷勸完看看房内,并未見旁人才安下心。
長公主回身給常苒掖掖被角,便起身朝着外頭去。口中仍說:“隻要常苒聽話,她嫁誰,本宮就扶誰上位。到底還是同承言無緣。罷了,什麼嫡子的,好兒郎有的是。”
常苒緊閉雙眼靜靜聽着長公主和張嬷嬷的話。不知為何,眼角悄悄留下一滴淚,無聲無息。
張嬷嬷說:“公主還是回去安寝吧。待姑娘好了就進行下一步,這幾日正好重新盤算一下。”
這是常苒聽到的最後一句話......覺得身上突然極痛。隻得緊閉雙眼,才止住即将落下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