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輛馬車行駛在官道之中,其輪軸轉動之聲,在甯靜的清晨中顯得格外清晰,直奔皇宮大門而去。
車内端坐着梓炎和廖清,梓炎手握從北地九死一生帶回來的賬本。
“有了這個貪墨賬本,加之廖大哥你這人證,皇上定難推诿,勢必要徹查孟總兵等人山谷遇襲之事,殷氏等人一定要為此事付出代價,北地的貪墨之風也不可再有。”言罷,他目光如炬,望向身旁同樣義憤填膺的廖清,後者緊握雙拳,颔首以示堅決。
大殿之上,百官奏事。藍梓炎走出隊列,向皇上而跪,聲音沉穩道:“臣有事奏。皇上治國勤勉,常憂百姓之苦,軍旅之辛,故而,每年都會有大筆軍饷下撥北地,百姓與士卒聞之,無不感念聖恩浩蕩。然,北地天寒地凍,風雪肆虐,苦寒難當。士兵衣衫褴褛,食難果腹。百姓亦是生計維艱,饑餓與寒冷交織,凍殍遍野,景象凄然。”
一時之間,大殿内一片沉寂,官員之間皆是緘默不聞,或低頭不語,或眼神閃爍。
許久,皇上沉聲質問:“如你所說,朝廷軍饷既已下發,何以北地軍民仍受此等苦楚?此中矛盾,你作何解釋?”
梓炎神色堅定,道:“皇上,此乃有人不顧士兵和百姓死活,肆意貪墨軍饷,将國之之銀轉變成私家财産,更有甚者,為了權利不惜殺害同僚性命,枉為世人。”
皇上的沉默讓官員們更是大氣不敢喘。忽而,柳大人高聲大呵,“渾說。若北地的情況真如你所說,殷總兵又豈會安心在那駐守邊疆?内閣至今未見過殷總兵有關北地不堪的奏疏。”
梓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滿是嘲諷,道:“那是因為,殷總兵就是帶頭貪墨之人,且當中涉及之人衆多。”
姜閣老亦怒不可遏,道:“放肆!豎子小兒,辱沒上官,此乃大不敬之罪。”
梓炎不為所動,從懷中拿出一個藍色本子,高舉過頭,“朝廷下發軍饷,到達北地士兵手裡不足一成,孟總兵正是在調查貪墨之事時,不幸于山谷中遇難,後來有人看到在山谷中加害孟總兵的就是殷氏手下。臣這裡證物證俱全,懇請皇上聖裁。”
皇上身邊的太監走下台階,雙手接過藍色本子呈給皇上。皇上簡單翻閱兩頁後,将本子合上,問:“這上面記錄的是什麼?”
梓炎恭聲道:“回皇上,是朝中權貴收受銀兩、貪墨饷銀的證據。這正是當初孟總兵帶人調查所獲。”
皇上複又問:“你剛剛說,孟總兵率大軍歸營途中罹難,乃殷氏所為,可有實證?”
聞此,太子一黨皆怒目而視梓炎,殷氏者,乃太子外戚。
梓炎無懼任何目光,“有,此刻正候于殿外。”
皇上一個眼色,身邊的太監便唱道:“宣——”
守衛帶着廖清走進大殿,他跪在梓炎身側,叩首道:“臣,北地李副将麾下廖清,參見皇上。”
皇上沉吟片刻,問:“你知道孟總兵是因何而死的?”
廖清緊張地握緊拳頭,随後說:“是。孟總兵率軍歸營時,行至山谷,遭遇山石滾落,故而與大軍一起命喪谷中。”
殿中靜谧無聲,衆人屏息等着廖清的下文,可這下文遲遲沒有聽到。梓炎轉頭,以眼神示意他繼續說。廖清再次握緊拳頭,回轉目光,終是緘口不言。
梓炎面露難以置信之色,低聲質疑道:“廖大哥?”
此時,柳大人發問道:“可有下文?你既然活着,可知山石滾落是否人為?”
廖清喉結滑動,良久,終啟齒道:“臣能活命,實乃僥幸。臣在軍中素有‘飛腿’之稱,奔逃迅捷。事後曾潛回探查,”廖清頓了頓,可目光不曾偏移,艱難續道,“應是天意。”
梓炎聞言,神色駭然地望向廖清。他從未懷疑過廖清的心思,隻因他們是常年在一起并肩作戰的兄弟,情同手足,從未有過間隙。明明前幾日還說好的,怎地今日就變卦了?
梓炎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廖清的衣襟,厲聲質問道:“你怎可反悔?你對得起孟總兵在天之靈嗎?對得起李将軍嗎?對得起和你同吃同住浴血奮戰的同袍嗎?可是有人脅迫于你?你說話呀!”
太子一個眼神,守衛自廖清身後上前,将梓炎強行拉開。
朝臣紛紛指責,“豈有此理!大殿之上竟敢對同僚咆哮拉扯,可有将聖上放在眼裡?”
“就是,到底是小家之子,全無禮數......”
柳大人上前問廖清,“廖清,可是有人脅迫于你?若是有,皇上面前,你自可陳情。”
梓炎死死盯住廖清,而廖清則緩緩阖上雙眸,似在逃避那灼熱的視線。
憶及數日前,梓炎将賬本遞至他手中,兩人看過後,一拍即合。如此,人證物證齊全,他們既可以将孟總兵遇難一事昭告天下,也能破除北地積弊,讓士兵過上好日子。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二人開心之餘,還小酌了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