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人馬,沒日沒夜地趕路,于第三日傍晚時到達軍營。
軍營之中,并不是傳說中的一個女人也沒有,廚房那邊就有年長的女人在烹煮軍糧,或是漿洗衣裳,都是邊鎮的居民。雖說大家都知道藍将軍的夫人随軍糧一起過來的,但姜婉妤和竹沁還是早早将發髻梳成男子樣,這樣行動比較方便。
傍晚時的大營還有在操練的士兵,見到期盼已久的糧草紛紛眼前一亮,幾位将領迅速召集人手,忙碌地搬運着糧草。
姜婉妤和幾位将軍簡短寒暄後,便徑直前往藍梓炎的營帳,同時吩咐竹沁與蕭太醫等人早早歇息,這幾日隻顧着趕路,衆人皆是疲憊不堪。
藍梓炎沒有休息,直接和幾位将軍去主營探讨最新的戰情。
長方形的地形沙盤前,幾位将領圍坐一圈,沈編率先開口,向藍梓炎禀報最新的戰況:“藍将軍,這幾日軍營照舊,忽拜那邊似乎尚未察覺我軍精銳有所減少,所以都沒敢有大的動作。”
潘将軍補充道:“昨天下午探子回報,說有好幾日沒見到忽拜巡查城牆了,這可不是好現象。”
藍梓炎點點頭,目光深邃,“忽拜那邊占據易守難攻的城池,百姓的糧食也被他搶光了,我料他此刻正尋求後方支援。現下咱們這邊糧草已備足,當務之急要好好想想如何拿下鎮子。”
周将軍好似明白了藍梓炎的言外之意,他就說忽拜那邊這幾日怎麼這麼消停,原來是結營去了。
他怒拍桌案,“這個忽拜狗賊,将鎮子的後方大門打開,與鞑靼西邊的阿巴魯部勾結,我等如何敵得過?探子今晨來報,忽拜似乎還帶着一名蒙古賊人登上城牆察看,如果兩方軍力彙合,對我軍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潘将軍亦憂心忡忡,“咱們看着手裡的兵多,但精銳有限。外圍士兵多為新征之兵,對打仗一竅不通,更别提戰術了。僅憑我等幾人,又能支撐多久?”
周将軍怒罵,“能抗一刻是一刻,幹他娘的。”
幾個将軍也是愁雲滿面地點點頭。
正當衆人商讨之際,一陣渾厚而沉重的号角聲驟然響起,那是觀測到敵軍進犯時的一種警示,在告訴軍營中的士兵該上戰場迎敵了。幾位将軍相視一眼,無需多言,紛紛抄起武器,率領着整裝待發的士兵出發。
姜婉妤她們聽到了号角聲亦是心中一震,旋即沖出營帳。立于營帳口,姜婉妤望着那如潮水般奔赴前線的大軍,以及被塵土籠罩的營地,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的心酸。
竹沁的小營帳緊鄰姜婉妤,她率先跑到姜婉妤的身邊,和姜婉妤握緊雙手,口中下意識的說着:“小姐——”
很快,軍營變得空曠無比,隻剩下寥寥守衛與後備人員,堅守着這片營地。姜婉妤反手握住竹沁的手,安撫道:“不怕啊竹沁,他們都會平安回來的。”
此時,吳主事也匆匆跑來,神色緊張,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打仗了打仗了,咱們怎麼辦?”
姜婉妤的目光望向遠方,那裡,是勇士們戰鬥的地方,也是希望所在,她堅定從容地說:“等着所有人平安回來。”
夜晚迎戰,對于藍梓炎這邊的士兵來說無疑是一場艱難的戰鬥。更何況,此戰,忽拜那邊還有一支鞑靼西部中阿巴魯部的精銳加入,使得這場戰役更添幾分棘手。
這回和藍梓炎對戰的是個生面孔,其面容冷峻,眼神如虎狼般,他之前從未見過此人。夜幕之下,對方用招步步狠辣異常,彎刀之下恨不得立刻奪取藍梓炎的項上人頭。藍梓炎連日奔波,回到營地立刻讨論戰況,未曾片刻休憩,此刻已是疲憊不堪,然而他依舊咬緊牙關,全力以赴地與敵人周旋。
數個回合之後,對方的大刀壓下如同泰山壓頂,藍梓炎已經筋疲力竭,但眼神中卻無絲毫退縮之意。最終關頭,還是沈編将軍拼勁全力,朝梓炎這邊扔出一把大刀,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梓炎趁機對準其心髒猛地出刀,隻可惜對方反應極快,身形一側,雖避開了緻命一擊,但前胸仍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對方士兵看到将領受傷,生怕自家将領有個閃失,連忙鳴金收兵,撤退而去。
一場驚心動魄的夜襲,到此結束。
梓炎與衆将軍率領大軍,踏着月色回歸營地時已近子夜。姜婉妤等人聽到動靜立馬站在營帳口,隻見士兵們歸來時,士氣已頹,個個面露疲色,或騎馬踉跄,或扶傷而行,更有重傷者是被擡着回來的,場景凄然。
姜婉妤、竹沁、蕭太醫和吳主事四人,皆是初涉戰場,未曾目睹此等慘烈。第一次看到此場面,還隻是一次小小的夜襲,也足以令他們心生酸楚,難以言表。竹沁與吳主事更是顫抖難言,眼中滿是驚恐與不忍。
姜婉妤吩咐竹沁,“竹沁,你們去幫軍營裡的醫官給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我随後就去。”
眼睛濕潤的竹沁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狠狠地點頭。蕭太醫雖然頂了個夥夫的名頭,但是見到為國而戰傷的士兵們,他是最想要上前幫忙的,還好,姜婉妤給了他機會,因此,他也是義不容辭地點頭。
吳主事有些膽小,而且他是世家子,又有官職在身,本能地想要逃避,不想參與。他結結巴巴地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