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鋪子,收賬完畢,恰逢午膳時分。姜婉妤看着賬本上的數字,心中略感欣慰,便對李掌櫃道:“最近一段時間,鋪子生意興隆,各位都辛苦了。讓竹沁為大家添置些酒菜,以示犒勞。”說罷,她取出幾錠銀子作為賞錢,分發下去。
衆人接過賞錢,臉上都洋溢着喜悅之色,紛紛道謝。竹沁也忙着出門去置辦酒菜。姜婉妤看着繁忙的鋪子漸漸安靜下來,心中卻覺得有些空蕩。她便出門往附近的花簪鋪子走去。
正往花簪鋪子走去,擡眼便愣在原地,一時之間難以踏出一步。
“阿婉。”溫潤的嗓音從對面男子的口中傳出,聲音中滿是溫柔與思念。然後他慢慢走近,這讓姜婉妤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姜婉妤微微張嘴,欲言又止,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喊不出“子琂”二字,她隻要一想到這個名字,腦子裡就會想到藍梓炎。
上官沐澤看着姜婉妤複雜的神情,心中不禁一痛。他強忍着心中的傷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溫柔:“阿婉,真好,你還活着。”上官沐澤口中說着“真好”,可是眼睛裡的傷感是姜婉妤不容忽視的。
姜婉妤聞言,嘴角扯出一絲難言的笑意。她輕輕點頭,道:“還活着。”
“可是,我失去了你。”
姜婉妤聞言,心中一陣揪痛。她該怎麼告訴他,是她認錯了人。
上官沐澤苦澀一笑,道:“你我别在這裡站着了,之前你嫌棄我做的魚難吃,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店做魚很地道,要不要去嘗嘗?”
姜婉妤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心中一陣掙紮。她知道此刻拒絕他會讓他更加難過,但她又怎能輕易放下心中的顧慮?然而,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她也不願讓他一直站在這裡。最終,她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兩人在店裡找了個二樓隔間,相對而坐。
上官沐澤凝視着姜婉妤明亮的雙眸,輕聲問道:“你的眼睛,何時複明的?如今可有大好?是否還有視物不清或暈眩之感?”他的聲音裡充滿了關切與擔憂。
姜婉妤微微低頭,避開他熾熱的目光,輕聲道:“你走後第二日我便複明了,之後一切如常。”
上官沐澤聞言,心中稍安,但随即又想起往事,眼中閃過一絲痛色:“阿婉,我後來曾派人去尋你,卻得知那裡發了大水,許多人家和莊稼都被淹沒。我當時以為你......”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似乎不願提及那段悲傷的回憶。
姜婉妤擡起頭,看着上官沐澤悲傷的神情,心中也不禁湧起一股酸楚。她道:“發大水前,我和附近的人家都及時逃了出去,所以并未受到什麼傷害。”
上官沐澤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他再次看向姜婉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對不起,我沒有按約定回去。是因為家中長輩過世,我着實走不開。我本想着派人接你過去,不曾想......早知如此,當日就該帶你一起走。”他的聲音中帶着深深的懊悔與自責。
姜婉妤輕輕歎了口氣,“請你節哀。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我便不會再怪你。應是你我沒有這個緣分罷。”
上官沐澤聞言,心中一陣苦澀,他忍不住問道:“阿婉,如今,你......不願再喚我一聲了嗎?”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和期待。
她張嘴試圖喚出那個在定興山下她曾無數次呼喚的名字,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如今再喚你的字,于禮不合。”
上官沐澤苦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看向姜婉妤,認真地問道:“他待你好嗎?”
姜婉妤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聲道:“好。”
“皺着眉頭遊走在街市上,這叫好?阿婉,我不信,我不信剛從定興山離開的你,會心甘情願就嫁人,是被逼嗎?還是因為他也叫梓炎?”
姜婉妤被上官沐澤的話問得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嫁人确實是被逼的,而且也确實是因為名字同音才對梓炎多加關注的。但此刻承認了又能如何呢?她隻能苦澀地一笑,選擇了沉默。
見她沉默不語,上官沐澤心中更是擔憂,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柔和:“阿婉,倘若你過得不快樂,我可以請太子出面,為你們夫妻二人和離。既然你我能再次遇見,就說明我們還是有緣分的。”
“我如今已為人婦,即便我與他和離,以你我的身份也未必會在一起。既然昔日錯過,便是天意,如今能再次相見,得知彼此都安好,便已足夠。”
上官沐澤聞言,心中一陣酸楚,他輕聲道:“阿婉,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害了你。”
姜婉妤勉強一笑,“我現在生活也很好,又不是在牢獄裡,何來被害一說?”
上官沐澤看着她,眼中滿是深情:“阿婉,倘若有一天你後悔了,一定要和我說。”
姜婉妤輕輕點頭。
“阿婉,你既不願意再喊我的字,那便喚我沐澤吧。”
“好,沐澤。”
上官沐澤聽到這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的光芒。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細心地剔去魚刺,然後放入姜婉妤的碗中:“嘗嘗看,這家的魚做得十分鮮美,一點也不腥。”
姜婉妤看着碗中的魚肉,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她想起了在定興山下時,他做的魚湯腥氣撲鼻,害得姜婉妤總是笑話他。如今,再次品嘗這鮮美的魚肉,她的心中卻多了一份感慨和無奈。她夾起魚肉,輕輕咬了一口,微笑着對上官沐澤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