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蓁的問題都得不到答案。
因為在接下來的一周裡,宣家謀反的事情很快被坐實了,聯邦決定在秋末時對宣子林執行死刑,對在瓦爾西萊港脫逃的宣撫進行全星球通緝。
城中新聞稿給宣子林一家貼上了罪大惡極的标簽,并配合聯邦上層的意思将這件事标榜為正義的勝利,順便宣揚了一番君主功績和聯邦為民衆生活做出的諸多努力等等。
“按你的意思,我獲取了宣子林的血液,也回溯那些記憶。結果就是,他們的确那麼做了。”
“滿意了嗎?”
許久未回迷疊樓的關洵在宣家一事塵埃落定後回到了他的崗位上,并對剛得知新聞、情緒低落的褚蓁進行了言語上和心理上雙重的雪上加霜。
“紀筠什麼時候會回來?”
褚蓁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努力遏制住喉嚨間的嗚咽,笨拙地将話題岔開。
“不知道。”
“我最近聯系不上他,你能不能...”
“不能。”
玻璃杯往桌邊一放,水珠濺到她的臉上,伏黯和董渺聽到聲響後紛紛擡頭往他們這邊看過來。
褚蓁擡眼,看着關洵發白疲憊的臉,默默将自己請求吞回到肚子裡。
“我知道你關心我的大外甥,對于宣家的事情你也有很多想問的,但在這裡,有時候知道的越少越好,亞爾聖州那邊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嗯”,她點頭。
“你隻需要好好工作,幫我照顧好小筱和許斯然,讓她們安然度過莫亞丁潛在的時效就好。”
“一切都會變得更好的。”
關洵話講完,給樓裡的幾個人傳達完新任務後再次離去。
“蓁蓁姐姐,這是怎麼了?”
“我看老大好像不太高興?”
在陽台擺弄含羞草的木子等關洵走後,抱着一臉好奇挪到褚蓁身旁打聽八卦。而褚蓁正是心事重重的時候,苦着一張臉,對着木子搖頭。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可能是他喜歡的人不理他吧。”
她又在随口胡謅了。
這下董渺也坐不住了,豎着耳朵就跑過來搖着褚蓁的肩膀,“蓁蓁姐,關洵哥有喜歡的人了?”
得,褚蓁忘了樓裡還有一個關洵的狂熱粉。
“嗯嗯...好像是吧。”
于是,苦着臉的人一下變成了兩個,另一個苦着臉的董渺問她:“誰啊?”
“呃,好像是他的青梅竹馬?”
從小看着外甥女長大,倆人也算“青梅竹馬”吧?
“我怎麼不知道關洵哥還有個什麼青梅竹馬?”
褚蓁捂臉,“其實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這件事你還是問當事人比較好。”
見褚蓁被大的小的團團圍住,伏黯伸出了援手,“好了,你們倆個讓褚蓁一個人安靜一會,她今天工作有點忙,你們也都回去幹活吧。”
一大一小也不是完全沒有眼力見的人,見褚蓁說不出什麼來,也都興緻缺缺地回到自己工作本位上,留着褚蓁朝伏黯作揖,小聲道謝:“好人一聲平安,救我于水火之中。”
伏黯眼角一彎,朝着她比了個不用謝的手語。
但其實,随波逐流,順其自然,并不會讓本來就向着壞趨勢的事情變得更好,隻會讓一切走向更深的滅亡。
往後幾個月的克裡亞在難以尋得今天這樣片刻的安甯。
秋末冬初,小鹽湖的水幹了一半,城中的景色單調起來,街道随着出行的人變少而寬闊了不少,空氣裡都是肅殺寂寥。
為迷疊樓采賣辦公用品的褚蓁在這樣一個陰郁的秋季末尾遇上了正真的叛亂。
炮彈落在她剛出門的那家店時,她甚至沒能及時做出反應,巨大的轟鳴聲和餘波将她擊倒在地,街上很快傳來雜亂的尖叫,人們開始在槍林彈雨裡四處逃跑。
血從褚蓁的耳朵裡流出,她從滿地狼藉中爬起身。
等她随着人群躲避在某處巷角沒多久,身旁的男人嘴巴一張一合地朝她說着什麼,她的世界卻靜如幽暗海底時,她才抖着手摸上臉側的血。
她聽不見了。
漸漸的,褚蓁身邊的人都跑走了,那個男人還在她耳邊大喊着:“小姑娘,這裡不安全,後面是死路,快跑吧!”
“喂!看着我幹嘛,走啊!”
“靠,是傻子吧,你不走算了!老子的命要緊。”
炮彈還在不停地在各處落下,爆炸聲震得地面時不時晃動幾秒,那個男人見褚蓁一臉迷茫,為了保住小命,頭也不回地扶着搖搖欲墜的紅牆跑走了。
角落裡隻剩下褚蓁一人,等頭昏腦脹緩和一陣後,她才站起來準備往家跑。
沒跑多久她遇上了一隻軍隊,士兵們都穿着聯邦的作戰軍服,手握着各種武器,逃跑中的不少人發現他們之後都急着向他們求救,請求士兵将他們護送到安全的地帶。
“軍官!軍官,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聯邦怎麼能夠任由炮彈落到克裡亞,防護系統是在開什麼玩笑!”
“我是克裡亞前十幾的交稅大戶,我申請聯邦護衛隊的保護!”
“軍官您行行好,能否将我妻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她懷孕了,拜托您了!”
褚蓁聽不見他們的交談,但她現在手無寸鐵,看着近五十多個的士兵,她當下也決定上前請求幫助。
不過,她邁向希望的步伐隻跨出了一步就停在了原地。
緊接着,褚蓁趁着那支隊伍還未發現她之前進入了一家服裝店内,從窗戶縫隙看向那群士兵的暴行。
刀刃輕而易舉劃破了其中一位男人的臉,他很快跪在隊伍面前,不斷磕頭請求着什麼。随後這支隊伍的領袖将他們扣押了起來,關入了一輛密閉的卡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