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的姿勢維持太久,他一半身體失去知覺,一動就像是無數螞蟻啃咬,他隻好輕輕活動腿腳,緩解麻痛感。
手還和褚蓁緊緊牽着,原本跪坐在他前面的褚蓁這會在枕在他的胸前睡着了,兩人渾身都濕漉漉的。紀筠将動作放得更為輕柔,将倆人泡在冷水裡的手拿了出來。
他又害怕她一個姿勢睡久了會脖子痛,于是捧着褚蓁的下巴讓微微偏向另一邊睡着,衣服上的褶皺在她臉上印出幾道紅痕,無聲一笑,伸出空着的手替她将紅痕柔散。
這回,他的身體變得比褚蓁溫暖,源源不斷的暖意從紀筠胸前傳到甜睡的褚蓁身上。不知道夢見了什麼,身上的人嘟囔了一句,然後在他胸前嗅了嗅,張嘴輕咬他一口。
不痛,但他心一緊,無端地忘了呼吸,還好不知道哪個縫隙吹來一陣風,讓他再次吸入微涼氧氣,而那顆故作鎮定的心還是狂跳了起來。
風在動,他的心也在動。
他私心想讓這段時光再慢一點,再和褚蓁多獨處一會,但他知道那不能夠。這裡一切都是假的,他靠着的牆,感受到的流水,都是被制造出來的幻境。
在這裡待久了不出去,不僅僅是他的精神力被不斷消耗,褚蓁也會受到諸多影響。
等到身體知覺全部恢複,他小心翼翼拉開褚蓁的手,用抱考拉的方式将人抱進懷裡,讓褚蓁的頭靠在他肩膀上繼續睡着。
[主人,這樣在這裡不方便前行,不如背着她走,那樣可以更好看清腳下的路。]
笊笊看紀筠像是在抱着塊豆腐似的,輕手輕腳,于是好心提議讓他把人背着。
“不用,你到前面走。”
他讓它帶路。......行吧,誰叫主人是他,他想怎樣就怎樣,笊笊擺擺頭飄到前頭。
就這樣,兩人一水母在水渠中一腳深一腳淺走着,時間在黑暗裡流失,卻沒有變得更慢,而是不斷加速,紀筠覺得隻是恍惚一瞬,他們就看見了發光的水渠洞口。
水流聲更大了,前面是一片濕地,這一水渠的水流進了加南的某個沼澤地裡。
到了圓形洞口,他一隻手扒住洞口上方,腳下踩着洞口牆用力一蹬,吃力翻上了地面。但是很快,因着他還抱着褚蓁,兩人的重量讓他的踩着的一塊地方不斷下陷,泥濘的水鑽進他的黑色靴子裡。
還不脫離的話,這一塊土地可是會吃人的。
他托了托有些下滑的褚蓁,用着蠻力拔出腳,一步一個坑地走出了沼澤地帶。
“太慢了哦,你們讓師母等了好久。”
一道知性溫婉的嗓音傳進紀筠耳裡,穿着青色旗袍的蕭長雲憑空出現在他們面前。
貼身的旗袍讓蕭長雲的小腹更顯,她手裡拎着一個透明塑料小盒,裡面裝着的是不知道怎麼變小的烏龜遲彧。蕭長雲也不顧臉色難看的紀筠,伸着手指去逗水裡的遲彧,沒一會她就笑得花枝亂顫,拿出手絹擦着眼角的眼淚。
這裡空曠,背後是沼澤,紀筠想找一處幹淨地方将人安置好再來對付蕭長雲,他腳步還沒動,蕭長雲挪着魚尾朝他走得更近了些。
她伸出蔥白的食指指着紀筠懷裡的人,溫和慈愛地朝他笑:“好小筠,這姑娘為了找你可是受了不少驚吓,師母我呀都心疼得不得了。”
像是想到了什麼,蕭長雲繼續說:“第一次見我都忘了給人小姑娘禮物,我這會才想起來,來來來,這可是你老師給我的戒指!”
她又走近了些,将戒指伸到紀筠眼前,他又一次嗅到了蕭長雲身上那股腐朽的黴味,面無表情地打開蕭長雲的手。
太陽出來了,戒指轱辘辘掉到泥水裡,隻露出閃閃發光的那一顆鑽石。
生氣,是肯定的。
但生氣的不是蕭長雲,她倒還是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樣,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把搖搖椅,拿着一把蒲扇就躺了上去。
生氣的是遲彧。盒子裡的烏龜遲彧頂着死魚眼越長越大,很快将塑料盒撐得變了形,張着一嘴的尖牙就往紀筠身上咬。
紀筠按住褚蓁的頭,他立刻看向四周,這裡很可能是加南的郊區,一望無際的濕地綠植讓他找不到遮掩的物體。
褚蓁能進入幻境,一定不會是自己進來的。
他大概可以想到是誰帶她進來的。
于是立即在抱着褚蓁再一次躲避遲彧的攻擊後,抽出腰間的槍舉起來打了出去。
一槍打完,天空中卻什麼也沒有,連聲音也沒有蹤影,紀筠擔心的卻是關洵給他的東西在幻境中到底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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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正在核電站大殺四方的關洵踩着一條鲨魚怪停了下來,把大刀哐當一丢,看着不斷震動的手環歪了歪頭。
嗯,褚蓁完事了,他的好外甥已經活過來了,不過,看起來有了新的麻煩。
“啧”
關洵碾了碾地上的魚頭,轉身潇灑離開。
“拜了,找我外甥去了。”